“我先去放水,你排队!”邱朗朗把衣服捞进怀里。裘力交叠起双臂枕在头下,淡淡应:“嗯,我再躺会儿。”那声音里透着少有的慵懒惬意。邱朗朗快速穿衣,转身要下炕时,余光留意到窗上的哈气,于是他几步爬过去,在玻璃的右下角画了个小图。他左右端详片刻,轻轻一笑,溜下炕去。裘力说过今天要去工厂转一圈,邱朗朗打算给他做点扛饿的早餐。翻了翻冷冻室,拽出一大块排骨放一边化上,准备晚上红烧或者糖醋吃,又从犄角旮旯摸出块有棱有角的东西,包着铝膜,外边套了层保鲜袋。邱朗朗抹掉霜拆开包装一看,是一块三文鱼中段,估计是被齐姑姑留忘了。用水冲冲,翻过来调过去看看,除了历史略显悠久,没啥大问题。他略一思忖,早餐有了着落。?米香是一种极具唤醒力的味道。裘力鼻翼翕动,伸了个懒腰。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几天了,小孩马上要开学,到时候自己会不会不适应?他自嘲一笑,撑肘起身。刚一坐直身体,便正正对上窗角的简笔画——圆形小蛋糕上插了根数字蜡烛,燃着一束胖胖的小火苗。裘力怔然,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融化,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生日,其实过得很完整,有长寿面、有蛋糕,还有一个祝福的吻。静静坐了好久,他戴好眼罩,起身去楼上洗漱。行至楼梯,从厨房方向飘来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很淡。这种味道在他回到客厅时变得格外清晰,裘力脚步一滞,在随之而来的心悸里缓步向前。邱朗朗哼着歌,专注地摆盘,米饭用小碗倒扣出来,形状饱满圆润,配上一筷头海带丝,再从烤盘上夹起焦香的烤鱼,小心翼翼摆在一旁。“你还挺快。”邱朗朗察觉到他走近,和他打个招呼,手上没停。?心脏跳得很快,裘力没接话。邱朗朗往米饭上洒了点黑芝麻,弄完一份,他顺手往边上一递:“搞定!”裘力下意识去接,低头,看到完整的画面,他像是突然被烫到,盘子脱手滑落!幸好一递一接的动作都在流理台的正上方,盘沿“当”一声磕碰在大理石面上!好在,平安着陆。邱朗朗显然是被吓到了,愣愣僵在那儿,好半天才抓起裘力的手翻过来看看,问:“怎么了呀?”裘力闭了下眼,努力压着呼吸,第一反应是很想要逃离开事发现场。然而,就在他几乎要转动方向的瞬间,心里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小声说——“不要把一切都憋在心里。”他走到水槽边,冲冲手指,喉结滚了几滚,可最后,也只是沉声回应:“油,滑了一下。”?对于一个长期独自生活的人,要对另一个人说出心里的话,其实很难。邱朗朗抄过洗手液,往他手心里挤了下。裘力缓缓揉搓手指,舌尖几次抵在门齿上,终于在关上水龙头的那一刻转身,问:“我跟你提过我有个哥哥吧?”猜测会造成误会,而误会很可能再没有解释的机会。他不想让邱朗朗误读他的行为。?“嗯。”邱朗朗应一声,其实裘力并没有亲口提过。答应完这一声他后背发麻,偷偷瞄了眼盘子。事实上,在打算做这顿饭时,他心下多少已有预感。从理性角度出发,除夕夜那个额吻后,他该尽力隐秘自己与裘浅山的共通点,不该再一次接一次地挑战裘力的情绪底线。但,他有自己的考量和私心首先,很多事情藏不住,越是刻意遮掩,越显得欲盖弥彰;再者,也许迟早有一天,在自己遗忘一切以前,他会有勇气向力坦白。不论结局怎样,上一世,是他抛下了力,他欠力一个道歉。不,不仅仅是一个道歉。他欠力的太多了。?裘力已经恢复镇定,擦干手,把两份早餐放上吧台,自己转去外侧坐好,又拉开旁侧的高脚椅,说:“有一年他带我去日本玩,这种烤鱼配米饭是快餐店里最常见的早餐,一整个假期我几乎天天吃。回来后我哥就学着给我做。”他停下来,示意一直皱眉站在他身边的邱朗朗坐下,语调愈发平静,“所以,刚刚,我记起一些旧事,有点失态不是你的问题。”邱朗朗垂眼盯着餐盘,半晌,他听见自己轻声问:“你……想他吗?”:()复仇不耽误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