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舒小心地替横扇放下衣袖,随口道:“什么事?”洛冉道:“你的核磁共振报告出来,我和几个专家确认过,没看到血管瘤,也没有血肿和血管病变,之前考虑的中枢性疼痛基本可以排除。”柳舒“哦”一声,不甚在意,专心致志整理横扇的袖口,细心将褶皱一道道抚平。洛冉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迟疑着欲言而止。柳舒道:“洛医生大老远跑一趟,我准备了一点心意,请洛医生随我去取。”洛冉不由道:“什么东西?”好奇心十足地跟上去。柳舒待他进了书房,转动旋钮锁上门。洛冉甫一转身,那个清秀的面庞越凑越近,顷刻嘴被软绵绵的两瓣唇堵住,灵巧的舌头深入口腔,上下游走。他禁不住闭上眼,认真享受起这颇为主动的一吻。柳舒比他年长几岁,于吻技而言是成熟且大胆的,于身体的碰触和抚摸是游刃有余的,又温柔又热烈,全然不见平日的含蓄内敛,如醇厚的酒液,令人微微醺醺无法抗拒。洛冉被吻得气喘,面色泛红,压低声音道:“你再这样,我可是要忍不住了。”他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人生尚未拾得丰富的感情经历,更未受过情伤,对待爱情仍像初生的幼鹿一般满怀憧憬期待,兴致勃勃。柳舒松开洛冉的唇,用手圈着他的腰,眼角眉梢满是笑意:“说得好像是我作孽似的。”指尖轻轻搔刮青年后背紧实的肌体。洛冉瞳孔颜色骤然加深,道:“我喜欢你,你早就知道。”爱一个人,无从隐藏。柳舒自然早就知道。青年在他面前是稚嫩的,毫无招架之力的,任何一个故作矜持的眼神,一句强作镇定的话语,无所遁形。逗弄这样认真又纯情的年轻人,他倒真有些不忍心了。柳舒微叹口气,松开手道:“横扇还在卧室等着,可惜了。”洛冉亦苦笑:“我也只请了半天假。”柳舒笑道:“下次我会提前预约。”眼眸无限柔媚,那里有一朵桃花悄然绽放。在睡衣外面披了件针织衫,送洛冉下楼去。抵达玄关时依依不舍,又细碎地亲吻一阵,才将人放走。柳横扇侧身依在床上,见柳舒回来,笑容颇有深意:“那个年轻的男孩子莫不是喜欢你。”柳舒打开衣橱的门取一件西装,头也不回道:“看出来了?”柳横扇仍是掩口而笑,“他不比你,你可别伤了人家的心呢。”柳舒穿上西装,对着全身镜边系领带边道:“说得好像我玩弄人感情似的,我可枉担罪名。”柳横扇眉毛微挑,上下打量一眼镜前的人,抿唇道:“你敢说自己真的毫无动机,你瞒得住小曦那孩子,还瞒得住我。”柳舒并不回应,替自己扣上金色领带夹,打点完毕对着镜子调整一番,道:“好好看家。”玉容泛赤,漾漾走开去。司机将车从车库开出,缓缓停在宅前。柳舒刚欲跨出,背部猛地被钢筋骤然刺入似的抽疼,额头瞬时溢了汗,仓促从口袋中摸出止疼药,震颤着手吞下。手中的药瓶轻得多了,仅剩的几粒药片在小小的空间内碰来撞去,发出清脆声响。他永远在疼痛中,药一直消耗得太快,而强效止疼药惟有处方才能获取。柳舒将药瓶小心翼翼放回口袋,再三确认不会意外滑落,收敛起片刻之前还痛苦蹙起的眉,面无表情上了车。柳舒迈入公司大楼,推开弟弟办公室的门。柳曦刚与人通完电话,见哥哥进来立即道:“程氏公司生变,程家的孩子这次栽了大跟头,被底下人反了。”“哦?”柳舒一笑,云淡风轻地,“亏你前些日子还佩服人家得不行。”柳曦瘪了瘪嘴,闷闷道:“程二少爷入主程氏尚不及五年,匆忙继任根基不稳,又无娘家人支持,能做到这样已是不易。”颇为丧气。柳舒道:“下面的人太能干,若真存了反心,也是防无可防。”柳曦叹道:“这倒是真的,程家孩子不就被老总裁身边多年的心腹给坑了,听闻损失惨重,当真知人知面不知心。”柳舒偷笑道:“你有闲工夫八卦人家,公司的事都办妥了?”柳曦做出个崩溃的表情,兀自感慨:“商场如战场,真是一刻大意不得。”取过一叠材料,起身开会去。柳舒心内笑笑,坐到办公桌前继续处理柳曦尚未来得及看的文件,边看边默默思量弟弟的担忧不无道理。柳曦是姨夫姨母的独子,柳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怕下面人并不都这么想。柳家旁系众多,势力纷繁,个个处心积虑内存丘壑,甚至有人将亲生女儿嫁与柳氏内部,以争夺资产。他这个长期“休养”的表兄,不能对公司事务不管不顾,又不好太过介入,方寸之间如何权衡也是难以度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