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月来在家里一口一个叔叔阿姨,看傻子一样看他“哥”。
直到后来网上流传一个笑话,“妈妈说我是捡来的,我笑了笑,不想说出一个秘密,怕妈妈伤心,我知道,爸爸姓万,哥哥姓万,我也姓万,只有妈妈姓姜,谁是捡来的,不说你也明白”。。。。。。
戴黛女士拿这笑话朝周博士说道:“看吧老周,幸好咱们来来跟我姓,不然这个家,我可不就就成捡来的那个了!”
戴月来才又接着“哥哥”、“哥哥”的喊起来。
周博士和戴黛女士耳提面命,要求“哥哥”等来来一起放学、替来来向老师请假、午饭带来来一起吃,小男孩心里生出新鲜的责任感和保护欲,走在路上只觉得自己的红领巾全校第一鲜艳。
可戴月来俩字的“哥哥”不知怎么变成了一个字敷衍的“哥”,要不就是“喂”、“哎”,有时候索性连声都不吭,只是用眼神盯着人等他发现。
“妈,春游来来能一起去吗?”
“不行,来来有别的事情,你自己去自己回,吃的记得分给同学哈。”
戴月来在卧室里,从门缝往外看。周静水背着很大的黄色双肩包,一身登山运动装,还带着黄色的棒球帽,窗外七八个同学蹬着自行车,脚撑地停着等他:“班长!班长!咱弟弟呢?”
“张秋秋!”周静水冲出去,扯下双肩包当流星锤一路狂甩着扑去捶人,“前天体育课上是不是你帮老师记的分!来来为什么被叫去补测了!我请你的一箱旺仔小牛奶你给我吐出来!”
周静水去春游登山,戴月来去医院动了个手术,那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动大手术,从医生和周围人的只言片语里,他终于彻底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姓戴、为什么不管戴黛女士和周叔叔叫爸爸妈妈,为什么戴阿姨对自己那么温柔,以及为什么他每天的餐盘边总比哥哥的多了几颗“成长大力丸”。
周静水升了初中去,戴月来又休学了。他每次去医院前都写一张纸条塞在周静水床头抽屉里。写:“医生说我生了一种治不好的病,我希望不是这样的。但如果我真的死了,哥哥,我想你长大以后不要忘记我。”
每次从医院回来便再悄悄找出来撕掉。
周静水有一回看见,半夜一个人在屋里扯嗓子嚎啕大哭:“他怎么还不回家?我也不上学了!他说他会死在医院里的!你们。。。。。。”
周博士和戴黛女士站在门口不敢说话。
这少年不知从哪个八点档电视剧里学到的台词,剖肝照胆地控诉自己的亲爹亲娘:“你们好狠的心呐!”
“。。。。。。”
这件事被当笑话在家里传了好些年,直到后来戴月来去青山实验室签“志愿协议”,那纸条上的两行话改成了:“医生说我的病也许能治好,我希望是这样的。但如果我不幸运,哥,我想你以后忘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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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架黑珍珠号飞艇轰然落地,众人七手八脚冲上来,拉开舱门:“抬出来抬出来!”
戴月来刚推开周静水起身,一头栽倒下去。
天旋地转,心脏砰砰咚咚,呼呼哧哧,有时像春雷一般喧嚣,有时像破败的风箱一样仓惶,血液在皮下奔腾,像游满鱼的河流,那密密麻麻的游鱼脊背上长着刀锋剑戟般的背鳍。世界满是星斗,而那些星斗纷纷拖着猩红的尾焰,像是无数张牙舞爪的树枝变成了火柴,伸向夜幕在上面擦出的一道道火花划痕。
周静水紧跟着跑向那白色的建筑物:“先天心脏病史!并发……并发很多……你们这里能行吗?!”
司徒捞起人直接一个空间闪遁:“行不行也得行啊!”
卓不群:“先测815迭代!”
索菲娅:“可可可老大我们防防护服不够了呀!”
“我来!要做什么?我穿着呢!”周静水挤进门去。
小林:“开胸你行吗?”
“。。。。。。”
陈柏年:“等等,等等卓处,这好像不是心脏病发作啊!”
只见戴月来被撂到手术台上,眼睛紧闭、不省人事,面色由灰败转为苍白,呼吸还算平稳,胸膛匀速有律地起起伏伏,只是有无数星星点点的红斑,以肉眼可见的从脖颈、手臂、面颊上冒出来。。。。。。
“防护服防护服都穿上快!启动安全隔离设备!”
“体温。”
“37。1。血压101。。。。。。等等老大,他他头发。。。。。。”
他头发开始变白了。
“。。。。。。fuck!把他拉出去先!”卓不群一指周静水。
周静水死死扒住实验台:“我不出去!放开我!”
众人一面手忙脚乱往自己身上套防护服一面拉扯周静水,平躺着的戴月来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整个人躬身弹起来,嘴里咳出大片红黑色的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