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快去帮裴大夫!哎呀别碰我老婆子!我们到官府说理去……”
“别动我娘!李丘八你给我放手!……”
“刘老太婆!你们母子就是和这个庸医合伙坑人的吧!邻居们看看,就是他把我家老头子治坏了,昨天人还下地干活你们都看见了吧,可让他治完,眼瞅就活不成了!”
“他还是个瘸腿庸医,误人性命!哪有什么名医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
裴书锦被推翻在地,不知谁情绪过激失控,竟然提起棍子就往裴书锦跟前招呼,裴书锦心下一惊,混乱之际只闻见蓦地一阵嘈杂声,一帮人提刀冲散人群,高喝道:“大胆刁民!休得无礼!”
裴书锦一看,那些人使的竟是官刀,服秩也有些眼熟……
来人披坚持锐,光是那阵势就把那一家人吓得面如土色,举着手哆嗦道:“官爷,我们可是良民,是这庸医误人性命……”
刘大娘和他们推搡撕扯一番,头发凌乱,犹不忿地喊道:“一派胡言!夜里你爹中风惊厥的时候你当邻居们都耳聋眼瞎呢?裴大夫天没亮就跑半个时辰来出诊,你爹眼下能活命合该给裴大夫磕头的!这么仁义的人你们都要讹诈,一家良心都坏了!”
眼见又要吵成一团,突然有人掀开帘帐下了马车,因那盛气逼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去,裴书锦背对那人,后颈发凉,看着眼前护卫身上眼熟的服秩,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江怀雪信步而来,一袭白衣胜雪,衣摆袖口皆是金线滚边,外罩通体雪白的狐裘,腰间靴面以白玉为配饰,从头到脚不染纤尘,这等贵气在扬州最奢靡的销金窟都难得一见,何况这样的穷巷陋室。
这些人多是只认罗衫不认人,一见江怀雪的阵仗打扮,大气也不敢出,江怀雪走到裴书锦近前,面容平静,毫无预兆地就从护卫腰间抽出刀来,转手翻覆之间刀柄便重重击在拽着裴书锦衣服那人胸口,那人捂胸连连后退,江怀雪才翻起眼皮淡淡道:“什么人也敢碰,断他一只手。”
江怀雪俯身抱起裴书锦,裴书锦白着一张脸犹在失神,只听一声惨叫,江怀雪的护卫竟毫不犹豫就折了那人一只手,裴书锦听着那哀嚎声心中都跟着一紧。
江怀雪的人一脸肃杀,连犹豫都没有便下此重手,吓得那一家人脸色惨白,围观的邻居也推搡着一退再退,皆是噤若寒蝉。
断手那人顷刻躺在地上,哀嚎声像是杀猪一般可怖,刚缓过气来便叫骂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还要杀人不成?!我叔父是驻燕山卫的百户……”
“当家的!”他媳妇推开护卫哭嚎着扑过来,哭喊咒骂道:“官商相护,草菅人命啦!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啦!”
“儿啊!你的手……你们这些恶霸,干脆杀了我老太婆,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护卫很快就把他们制住,江怀雪置若罔闻,一把抱起了裴书锦,裴书锦顿感芒刺在背,甚至无法正眼去看他,可现在众目睽睽他不想再做纠缠,且经此一闹,腿上疼痛抽搐更甚,疼得他冷汗直冒,也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江怀雪把裴书锦抱上马车,回身道:“押这些刁民去官府。”
本以为就此能罢休,谁料那不要命的一家子看出江怀雪没有杀心,全家私语两句,竟然合力推开护卫,二话不说就抱住了江怀雪的马车轱辘,扯着嗓子喊:“快来看啊,庸医草菅人命,豪绅恶霸鱼肉百姓,沆瀣一气,没有天理王法啦!”
江怀雪不是有耐心的人,有些背景名望的人他都说收拾就收拾,何况这样一家泥腿子,江怀雪捏死他们和捏死蚂蚁一样容易,裴书锦怕他一时冲动,破天荒主动开口道:“……别伤及性命。”
江怀雪竟然掀开帘帐,四下打量,轻笑道:“我又不是惊云楼,我可没那么狠,溅自己一身血,也够晦气的。”
“什么意思?”裴书锦微微皱眉。
“楚怀璧的人就在暗处。”江怀雪摩挲指间戒指,轻笑道:“他们可没那么多小惩大戒,动手就要见血。若是刚才真有人危及你的性命,顷刻便会身首异处。”
“当然。”江怀雪视线一转,看着裴书锦道:“你现在挣扎呼救,他们说不定也会出来结果了我。”
裴书锦是知道楚怀璧早前就派了人暗中保护回春堂的,可是自从除夕后已经许久未见楚怀璧了,他都不太相信有人竟会随身护卫他。
裴书锦没有作声,那家人还拦着车叫喊,护卫来问江怀雪,做了一个重手毒打的手势,江怀雪摇了摇头,竟然指着那一家中的两兄弟道:“你们两个,是兄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