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之前一样,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即可。”燕绥话锋一转:
“不过,我希望元化能够带领医匠们翻开医学的新篇章,还要为应对十几年后的大规模瘟疫做准备,带出来成百上千的徒弟。”
“瘟疫?”华佗勃然变色,郭嘉也眉头紧蹙。
“庄主说得是真的?”华佗焦急开口。
“百姓生死大事,岂会信口开河?”燕绥正色道:“比这手术刀的刀锋还要真。”
郭嘉皱眉:“十年前、七年前和四年前的疫病,让死者不计其数,天下纷乱,可承载不起瘟疫卷土重来。”
华佗深吸一口气:“庄主可进行了卜算,这瘟疫什么时候来?”
具体什么时候来,燕绥也不知道,三国时疫情不断,历史记载上有好几次用兵都是因为发生了大瘟疫不得不撤兵。瘟疫在曹魏时尤为严重,灭门、灭族的悲哀事甚至成了常态。
燕绥叹了口气,引用了曹植的《说疫气》,诉说瘟疫之苦:“疫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郭嘉眼睫低垂:这是预言之说了。
华佗心神恍惚地坐在那,喃喃道:“难道这就是天命吗?”
“人定胜天,”燕绥的语气依旧平稳,表情坚定:“正是知道了灾难可能发生,才能更好防治灾难不是吗?”
华佗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心里仿佛有了倚仗:“不愧是传说中的云梦庄主,老朽愿追随于您,这天命未必不可违!”
看庄主泄露了天机,不也好生生站在这。
燕绥欣慰道:“没错,医匠就是要有这样的干劲儿!”她立即筹划了起来:“我已经在阳城的主干道五福街那准备好了带院的三间大铺面,学徒和仆从都招募好了,有了主治医生,不日就能开门营业!”
华佗惊讶道:“原来长廊那布置得有些奇怪的屋子,竟是未来的医馆。”
燕绥笑道:“是,外头三间铺面足以让五六位医匠同时看诊,且容纳五六十人坐着候诊。若是赶上大集的日子,乡下许多人涌来城里看病,门口还能弯折到长廊处排队,不会影响马路上的车辆行人。”
华佗深刻感受到了燕绥的大手笔和决心,心下不由兴奋起来:“没想到庄主早早就筹划了这些,真是让人佩服!”
投入了这么多钱财,若是为了谋财必不可能,那只会是赔本买卖。若有谋财,只要开一精致铺面,给达官贵人看病即可。庄主这一出手,就是奔着阳城十万百姓去的,怎能不让人钦佩?
“不止如此,后头的院落是住院和观察的地方,明日元化可以去看一下,再专门设一手术室供你用。”
华佗深为感动:“听庄主所说,老夫也感到豪情万丈起来,必全力以赴、同疫病抗衡到底!”
燕绥也向其真诚地行了一礼:“日后医药要尽数拜托元化了,请你领医药局局长一职,掌管医馆和药材。”
华佗道了谢,抱着手术器械的盒子离开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
从现在开始,就要为成百上千个徒弟,以及阳城十万百姓的性命负责了么?
简直不可思议!他感觉肩头沉重到仿佛在做梦……
只有怀里沉甸甸的盒子明晃晃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安顿好了华佗,燕绥又不死心地让郭嘉写信给张仲景这位日后的医圣:
“医者最不喜欢的就是巫医,我的名声多多少少带点神化的色彩,也不知道南阳郡是不是有我的不好传言。不如以奉孝的名义赠予他医书,日后也好邀请他前来颖川。”
郭嘉挑眉:“庄主不忧他学了去,却不为我们效命么?”
“别的技术最怕偷学,药方倒是无所谓,就当行善积德吧,而且相信日后张仲景能在此方上不断精进,说不定能彻底战胜瘟疫。”
燕绥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再者,这本来就是二三十年后张仲景呕心沥血后写出来的东西。算是取之于张仲景,用之于张仲景,自己算占人家大便宜了。
郭嘉托腮:“我真是越发好奇,这张仲景是什么人了。”看燕绥对华佗的在意,不可谓不重视,这张仲景似乎也不遑多让。
“说一声医圣也不为过,救人无数。”燕绥叹道:“他是一个不忍心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但生在这样的年代,十室九空的悲哀注定笼罩在张仲景的心头。
历史上记载,张仲景的家族本来是个大族,人口多达二百余人。自从建安初年以来,不到十年,有三分之二的人因患疫症而死。他在那之后日以继日钻研写出了《伤寒杂病论》。
燕绥这次把方子给张仲景送去也不仅是为了笼络他,是真心希望这位医圣这一世不会遭受家人离去的苦难了。
据他所知,张仲景目前只是一南阳郡官员,远担不起一声医圣。郭嘉写完最后一笔,起身将信封起来,回首间,仿佛不经意一般问道:“庄主,那日后我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