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这姑娘确实没有很好的家境,但人善良又勤勉,富有同情心,对谁都很好。”
“你不应该欺负她的。”
她人到中年,又在这样的人家里做家政这一行,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太多。
人居高位久了,自然就会把普通人当成蝼蚁,虽不表现出来,但一举一动间很难不透露出轻慢的意味。
登门拜访的也有称不上显贵的,拎着一大堆贵重的礼物求见,阿谀奉承间,流露出的也是对权势、利益或是所求之物的渴望,即使还未获得,眼里却也容不下她们这种普通人。
这些年来,极少有人真心叫她一声阿姨,弯起笑眼,以商量的语气提出请求。
尽管她是客人,是有资格提出任何要求的客人。
但环境和从小生活经历使然,她就是天然没有高贵的架子,平和地看待所有人,真心实意地想为她帮忙。
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对他好。
程嘉也背对着,站在房门前。
眼前是有着黑色纹理的木材,他垂着眼,视线只虚浮地落在某一处,看不清眼底的神情。
他对人的态度向来不太好,那次误会之后,对陈绵绵尤其。
阿姨约莫是误会了,以为他因为不喜欢有人同住,而有意无意地欺负她,所以才说出刚才那一番话。
程嘉也也没有反驳。
因为她也没有说错。
陈绵绵的确是在他这里受了委屈。
是他的错。
好半晌过去,清浅的呼吸声在空气中沉浮,来来回回数次后,程嘉也才轻声开口。
“什么菜?”他问。
“啊?”
阿姨顿了片刻,似乎没想到这就是他沉默良久后的回应,张了张嘴,反应了一会儿,才缓慢道,“文思豆腐。”
……文思豆腐。
程嘉也闭了闭眼。
以考验刀工而出名,光是备菜就需要耗费极长时间和耐心的淮扬菜。
于他而言,可能只是餐桌上一道平平无奇的豆腐汤,只是长辈口中随口一提的你从前喜欢的菜。
于她而言,却可能意味着在忙碌生活里努力挤出的时间,低垂僵硬的脖颈,满是伤口的手指……
还有一颗不求别的,只是想安静对他好的赤诚真心。
良久之后,程嘉也睁开眼,盯着眼前一片黑色,轻声道。
“知道了,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