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或雍快到宋思白这里时,熊然连呼吸都不敢。
“白前辈您好,我是宋啄”,宋或雍向白晚晚伸出手,白晚晚坐在位子上没起来,礼节性的同他握了握,眼神落在他那颗痣上。
“你就是宋啄啊,长得真不错,不用叫我前辈,叫我晚姐就好!”,她笑容精致妩媚,让人心生好感。
熊然的余光凝在宋或雍的衣角上,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下一秒就听见了宋或雍沉沉的声音。
“宋前辈,久仰大名。”
熊然视线转动,是宋思白抱着他起身,于是瞬间,他离宋或雍很近,却看不见他的脸。
嗅到了宋或雍身上淡淡的青苹果香气,熊然有一瞬间失神,他用很大的力气才按捺下急跳的心脏,他怕,他自己的心跳声被近在咫尺的宋或雍听见。
熊然屏住呼吸,逼退眼中热意,不敢在沉溺于那熟悉的气味中。
“你叫什么名字?”宋思白的声音带着笑意,像前辈在亲切的问候一个后辈。
他是故意的,熊然知道,宋思白是故意问宋或雍的名字,他要他亲口确认自己到底叫什么,那宋或雍呢,对于他来说,这无外乎一场凌辱,熊然盯着那只搭在裤侧的手,指尖苍白,手腕瘦削,莫名嶙峋。
很久,久到熊然头皮开始发麻,才听见宋或雍的声音,是出乎以外的淡然:“我叫宋啄。”
“宋啄,真是个好名字。”
宋思白同宋或雍的手在熊然视线前方交握,同样的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背的青筋在交握的瞬间若隐若现,如同两株相生相克的藤曼,纠缠撕扯养分而不分伯仲。
他们彼此用力,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隐隐躁动,一触即发,可下一秒,两只手又不约而同的松开,躁动便又隐匿,一切恢复如常。
伴随着两只手的分开,熊然和众人聚焦在这里的视线一样,
()都松了一口气。
“不用叫我前辈,叫我或雍就好。”宋思白的声音温柔亲和,不用想,现在他的脸上一定挂着那副惯用的假面。
两人之间没有再交流,熊然的后背却在某个瞬间陡然发凉,冒鸡皮疙瘩,他感受到一道熟悉的视线,正凉凉的投射在自己身上,如有实质,逃脱不得。
是宋或雍的视线,他正看着自己。
熊然的手心在发汗,几乎双腿发软,要不是宋思白抱着自己,他一定会顺着凳子溜下去,他硬着头皮任对方看,很久之后,视线才缓缓移开。
宋思白离开了,熊然长长舒一口气,他第一次觉得被宋或雍用陌生的视线审视如坐针毡的煎熬,他几乎有点扛不住。
不行,不能再见宋或雍了,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万一露出什么马脚熊然简直不敢往后想。
回到房间,熊然心情实在算不上好,他呆呆的坐在地上,回忆着刚才见到宋或雍的情景片段。
他只在刚进来的时候偷偷觑了宋或雍一眼,又仓皇匆忙躲开,宋或雍瘦了,脸色看着也苍白,站在哪里,就像一棵枯朽的石膏树,没有活气。
他没好好吃饭,也没好好睡觉,他一点都不听话。
压抑许久的悲伤终于再一次袭来,无助的在熊然心中四溢,他又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刚刚没有将对方的样子看得更清楚些。
“熊仔,不开心吗?”宋思白席地坐在熊然身边,顺着他视线看向下面的夜景。
熊然沉浸在情绪里,斑斓的夜色折射在他的瞳孔,波澜不兴。
“为什么?”宋思白不理解:“不是已经见到一直想着的人了吗?”
很久之后,熊然才开口,声音如水般透凉:“就是因为见到所以难受,见到了你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如果他过的不好,就会心疼难过,比自己生活潦倒、困顿窘迫还要难受。”
“那要是他过的好呢?”宋思白问道:“那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
熊然苦笑:“如果他过得好,心中也会苦涩,你会想,自己的离开对他来说好像并不重要,你的曾经的存在也是可有可无,在这个人的生活中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不值得缅怀。”
宋思白注视着身边这只蜷缩在阴暗里小小身影,眼睫垂下,在眼尾落下一道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