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柳白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基本数字是他们这些蒙学的幼童最容易接触到的,他天资不错,耳濡目染受到的家教肯定是最好的。然而柳白都没有听过零这个概念,那很可能这个不离洲,就是真的还没有“零”的诞生。不离洲不管是农业还是工业,相对封建社会来说都是相当先进的程度了,居然没有“零”的概念,还真是有些奇怪。祁欢微皱眉头,像是要抓住什么破绽,又有些毫无头绪。不再细想,祁欢道:“那你可以把‘零’想象成没有、初始的意思。比如一加一,你知道等于一,那一加零,那就还是零。”柳白眸中仍旧闪烁着迷茫,祁欢无语,自己跟个孩子较什么劲。他道:“好了,以后再慢慢说吧。”柳白很想听明白,迟疑着还是点头答了个“好”字。柏烨看柳白呆呆的,对祁欢道:“喂,这个不算,你都知道答案,得再考你一个。”“算了柏烨。”柳白开口制止:“这道题本来就是答对就行,祁欢见识多,而且他还能用好几种方法来解答。”果然柳白这小团子又软又萌又好糊弄啊!祁欢微微一笑,看向柏烨:“到你了,你要和我比什么?”柏烨握紧两只拳头,摆出一个起手式,“简单,打赢我!”他家武将出身,自己从五岁就开始锻炼筋骨,六岁凝神,对付祁欢,自然手到擒来。可不成想祁欢将两人位置拉开老远,等柏烨来捉自己时,像条泥鳅一样躲来躲去,时不时一阵狂跑。一盏茶功夫,柏烨揉着自己肩膀,捶着酸软的腿,很是不甘道:“祁欢你怎么老是躲来躲去的?”祁欢哪里是不想打,可真要打起来,自己这个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根本不是柏烨的对手,这也是他不想和大皇子等人硬碰硬的原因。他只道:“等你打累了我再出手,一招制敌,我站着让你打,我是傻子呀?”柏烨抬起两个拳头继续朝祁欢攻去,他斜身躲过,用脚一绊,果然将人勾倒在地。“你使诈!”柏烨哪里肯依,还要继续打。祁欢被他搅得头疼,赶紧伸手制止,“打住,你不会输了不认吧?”“谁说的,我们继续!”柏烨好面子,作势还要接着打。祁欢扶额苦笑,他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祁欢:“好了好了,这样,咱们简单点,一局定胜负。”他从袖口中摸出一枚铜钱立在掌心上。他道:“你要猜对了这面铜钱的朝向,想怎么样都行。”柏烨也被祁欢遛得狼狈又脱力,喘口粗气赶紧道:“正面正面,我选正面。”祁欢眉眼弯弯,“这可是你说的!”他将铜钱往空中一抛。“当——”铜钱落下后却没有正反其中一面朝上,它滴溜溜地在桌上转上数圈,柏烨和柳白两只灵动的大眼睛盯了许久。终于,这枚铜钱停止转动,立在了桌案上!柏烨:“不是吧!”柳白:“这都可以?”祁欢眸中藏着狡黠:“看来天意如此啊!”柏烨哪里服气:“你是怎么做到的!再来一次!”祁欢没有解释,而是再次拿出了一枚铜钱准确无误的,那枚铜钱又一次立在桌上,不正不反。柏烨认定这是巧合,要与祁欢赌钱……半个时辰后,柏烨再掏自己的钱袋子,里边儿早已空空如也。“两位小弟,我先笑纳了!”祁欢一股脑全收入囊中,将钱袋子一箍。他笑眯眯道:“到吃饭的点儿了,就不留你们,回去吃饭吧。”柏烨撇撇嘴角:“切,你耍赖,我才不叫你大哥,还有你分明是穷得连留我们吃饭都没钱。”祁欢可没觉得不好意思:“嗯,半点儿没错。”至于那声“大哥”?不叫就不叫吧,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能让柏烨和柳白入自己阵营,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柏烨不甘心,还要再说什么,还是柳白好说歹说才把人推出门外。临走,柳白看着柏烨那不自在的神情很是无奈,只能转向门口送他们的祁欢。柳白局促一会儿叫了一声转头离开的人:“……祁欢世子——”什么?祁欢被这一声“祁欢世子”一惊,疑惑问道:“为何这般叫我?”柳白颔首一笑:“不知道,就是觉得虽然现在好像不怎么样,可你一定会成为真真正正、独一无二的永安王世子。”他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祁欢也未曾想过,只脱口回应道:“真有那么一天,那也还是你们大哥。”柳白:“嗯。”半个月的时间,大皇子和他的小跟班们再没有跨进过破败的王府。才穿越过来的祁欢正适应王府的清苦日子,看着自己破屋漏瓦的卧室头疼不已。他将徐三七和其余五个家仆找来,徐三七在这里资历最老,是王府里管事的,也最有权威。祁欢半大个孩子,徐三七并没有把他当回事儿,但是表面的礼节还是有的。,!他对祁欢道:“世子,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吗?”“我问你们,咱们王府是没钱吗,这也就是晴天,下雨怎么办?”祁欢指了指自己房顶上那几个大洞。徐三七不动声色,平和道:“王府如果有钱,也不至于顿顿清粥小菜了。”你们这是甘于现状了啊!祁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继续道:“那徐武阳呢,总该有叫人寄钱回来,平日里的薪资俸禄也有吧?”徐武阳,正是他那个便宜爹。几人神色怪异,他们这个只有十一岁的小主人怎么今儿个问起这话?徐三七目光微微一黯,眸中露出几分杀气,让祁欢陡然一个激灵。这家仆刚才是想杀自己?“怎么,我说得不对?”祁欢挺直腰板儿,“还是说,钱都给你们吞了?”徐三七躬身拱手答话道:“世子,钱没有被吞,王爷的薪资俸禄一发就拿去贴补军用了,所以没有多余的闲钱能够打理王府上下。”贴补军用?祁欢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看来他那个便宜爹尚健在人世啊!看祁欢架势不依不饶,徐三七到底还是退了一步。徐三七:“平日里一应大小事物都是我在管,这些人只管做活,世子不必为难他们,有什么事情可以问我。”他摆摆手,叫其他人先下去。一时间,刚才还挤了六、七人的大厅显得空旷,只余下祁欢和徐三七一大一小两只身影。徐三七四十好几的成年男子,身高一米八开外,虎背熊腰,目光犀利,祁欢和他站在一处,还没人家膝盖高。别怂!输人不输阵!祁欢盯着人目光坚定,字从口中一个个蹦出来:“徐叔,我要看到钱!王府要吃饭!”对面男人没有回答,忽然上前一步,身上气势凛然。“哐、哐、哐——”随着几声巨响,大厅的门及窗依次关上,还有一扇关得太猛,掉了半截,垂垂危矣。祁欢只觉得浑身上下喘不过气,皮肤骤然紧绷,各处脏器跟着有钝痛和压迫感。“你是谁?”徐三七开口说话了,“你不是我家世子,你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鬼?”被强大的气息锁定,祁欢全身像被压在两百米深的海水下,扯出一抹苦笑。看来自己对付大皇子的时候,就被这个人给盯上了。但要让他承认不是他们世子?白日做梦!祁欢淡定回答:“我父亲叫徐武阳,母亲闺名花间,我出生于新历二十三年二月初七,我有一个姐姐,名字叫徐念,大我五岁。”徐三七冷哼一声,这不过都是表面可以查到的。祁欢当然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你可以说,这都是表面可以查到的。那咱们来说点查不到的。”“我对我父亲知之甚少,那是因为他在我襁褓之时,就带着姐姐离开王府,所以我对谁最了解?当然是从小到大一直照顾我的人,徐叔您了。”徐三七眼中的警惕和怀疑仍在,但施在祁欢身上的威压已经减少一些。祁欢继续道:“徐叔,你最爱喝酒,我四岁那年,你为了一坛酒,把我忘雪地里差点儿冻死。”“你左边大腿外侧上有个褶子,那是我五岁进香时好奇,拿来戳你屁股上的……”“带孩子不容易,所以我六岁生日时,你给我说放养还行,别死就好。”看徐三七不为所动,祁欢使出了杀手锏,“偏院后庭——”“够了!”徐三七看祁欢都要揭自己老底儿,脸上有些不自在,挥挥手完全撤掉施在祁欢身上的压力。祁欢暗自松口气,可算是糊弄过去,还好这具身体残存着一些记忆。徐三七在原主的记忆中占比极大,从前的祁欢是绝对信任面前这个人的,只要处好关系,以后能少遭点罪。徐三七已将大门再次打开,拱手对祁欢道:“世子,刚才唐突,老奴向您赔罪。”“哪里哪里?”祁欢呵呵一笑:“徐叔,咱们府上,是真的没钱吗?”现在两人都摊牌了,拿点儿钱出来不过分吧?徐三七笃定摇头:“真没钱。”不是,这么大个王府,闹呢?祁欢瞪眼:“那钱去哪儿了?”:()不离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