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飞微微冷笑,心知这群人既然打听到凌眉在此,便不会不知自己也在此,现下他故意用言语相激,其实也暗含警告之意,若自己怕事,自然会极力撺掇凌眉去。这人不再称敝帮帮主,而称盛帮主,就是暗示自己,千盛帮的事少插手。想到这层,沈梦飞更是冷笑,心想你盛昌礁功力虽高,我沈梦飞可也不怕。
凌眉有些生气了,心里想这人怎么这么讨厌,自己说了不去还不走。当下应道:“倒是有人胁迫,你岂不是正想胁迫我?”
一言即出,沈梦飞的弟子张岙先“扑哧”笑了,门外那人显然怔了怔,终于耐心丧失怠尽,声音也便冷冷的了,说道:“二小姐说笑了,小的哪敢。不过盛帮主有令,我却也不得不遵从,无论如何也要请到小姐!”这话已大有威胁的意思了。
本来沈梦飞一直没有出声,一是看凌眉反应如何,二是对方口口声声只叫凌二小姐,自己不便应答。此时见他语带威胁,而且是着意轻视自己,不由有气,当下冷冷道:“盛帮主江湖声威显赫,御下极严,想帮主大大的英雄,自不会强行留客,阁下冒千盛帮的名头,不太妥当吧?”
话音刚落,门“砰”然一声便被拍开,淡淡月光下,只见门外众人一涌而入,竟然有十数个,当先一人紫膛脸,阔嘴唇,众人点亮了松明火把,这房子里顿时亮如白昼,门后屋角那个乞丐睡得正香,众人也不理他,竟直向沈梦飞七人逼来。
早在门开时,沈梦飞和众弟子便已站起身来,此时虽然千盛帮众步步进逼,沈梦飞自负手站在那里,沉稳威仪,两下相距丈远,那千盛帮的头目见沈梦飞这样子,知道他不是好相与的,当下停住。一双目光落在沈梦飞身侧凌眉身上。
凌眉身穿白色衣裳,提了一柄剑,站在那里不动,眼光射过来,却无半点害怕,小小年纪的她竟自有一种雍容从容气质。
这千盛帮头目正要说话,突地脸色一沉。这时,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怒马急鞭,粗听似是一匹,但细听便觉下蹄沉重,如若不是马上负载甚重,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便是数匹马同驰,因马上骑士骑术精良,所以控制得数马下蹄同时不差,听来只是一声。
听到这蹄声,连沈梦飞也不由蹙起了眉头,情不自禁地惊呼道:“飞马队?!”
巧言
这飞马队原本是一个马帮,时常去冀鲁一带采药,自然骑术精良,后来机缘巧合,得异人传授上乘武功,这原本默默无闻的马帮,一两年之内声名就响彻了大江南北,飞马队出手,不管是药材还是人,无不手到拿来。
不过飞马队行事向来磊落,江湖声名甚好,原也是正道人士,怎地从荆南来了这里,倒让人费解了。
马匹在凌府勒停,接着是下马的声音,沈梦飞耳力好,听出是七人。但七人下马,声音齐整,竟然也如一人一般。脚步声响,便向房内而来。千盛帮的人见飞马队近前,已退到墙边,但火把通明,人人神色彪悍,倒也并无惧怕之意。
飞马队七人走进屋内,一前二中四后站定,当先那人目光扫过千盛帮众,笑道:“想不到竟在此地见到千盛帮的兄弟,幸会!张兄,好久不见了啊!”说着抱抱拳。
千盛帮众人虽然不知道飞马队此来何意,倒不废礼数,也抱拳还了礼,原来那头目姓张,只听他瓮声瓮气道:“谌兄久违了。”
那姓谌的又对沈梦飞一抱拳,说道:“这位想必是荆州沈梦飞沈兄了,久仰!”
沈梦飞回礼,道声:“彼此彼此!”
寒喧过后,那姓谌的目光扫过,最后停留在凌眉身上,微微蹙了蹙眉,说道:“这位可是拭琴庄二小姐么?”
凌眉应道:“我是凌眉,你有什么事?”
姓谌的叹了口气,说道:“看二小姐如此风采,可真是虎父无犬女,可喜可庆。要是凌大小姐不被妖天下那妖人害死……”
凌眉一怔,明明记得当时被那群人称为“妖天下的妖人”的青衣男子出口引开众人注意力,救了自己姐妹,姐姐怎么会被他害死?当下冲口道:“害我姐妹的,不是妖天下的,是,是……”连说了两个是,想起自己可也不知道那群恶人是什么来历,后面就无法接续下去了。
姓谌的哈哈一笑:“二小姐虽然聪明,终是不知道妖天下人的卑劣手段。这妖天下的妖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得拭琴庄有绝世琴谱《魔音》,顿生觊觎之意,于是暗夜偷袭,杀了凌庄主一家,又狙杀两位小姐,一心想得之而后快……”
凌眉摇头道:“不是的,不是,他们不是一起的!”她清楚记得当时众人要围攻心似双丝网的情景,知道他们决计不会是一伙的。
姓谌的道:“小姐毕竟江湖经验不足,这《魔音》是武学秘籍不错,可也是一本琴谱,试想这琴也不是人人可以弹得的,如我这样的粗人,即便得了《魔音》,不也如废纸一般,又有什么用处?那自然是用琴之人才有用了。天下用琴最厉害的,除了你爹爹,还有谁?”
“啊,妖天下掌门!”千盛帮姓张的汉子一听,冲口叫了出来。
这姓谌的冲他一笑,道:“张兄见识广博,果然不差。”其实他一问出口,众人都想到便是妖天下掌门,江湖谁人不知那妖天下掌门虽是一女子,但一具冷月琴在手,琴音是剑,剑是琴音,江湖无人能敌。
那冷月琴琴身白玉所制,入手冰寒彻骨,非功力高深者不能近,而琴身魔性极重,能御此琴者,还得讲个机缘,却是大大的古怪邪门。十三年前妖天下掌门一曲琴音,竟将衡山派十八位内家高手一起震死,自此衡山一派元气大伤,众正派人士更是对之恨入骨髓,妖天下掌门的琴技便传彻江湖,人人闻之色变。但姓谌的这么一说,似乎那姓张的真是见识过人了,姓张的听得心中受用,脸上便现出一丝得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