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怎样称得上“驯养”?是心灵的绳索被另外一个人紧紧握住,又或者……又或者……给狼带上紧紧的金属止咬器和黑色皮眼罩,拉住他脖颈间的项圈,限制他对外界的感知,让他只有被主人允许的时候才能将它们取下?还是将他圈养在床脚,身下只有薄薄的小垫子,让他不得不蜷缩在上面,还要用柔软的肚子给主人暖脚?停顿的片刻间,身后人滚烫的温度逐渐降低,但那种热烈过后的缠绵氛围,反而更有种莫名的意味。柔软狼毛在对方动作下不断在脖颈后轻扫,比外界更热的呼吸落在耳朵上,让那里皮肤不受控制地染上绯红,原本单纯的提问随着对方的动作,也隐约变了味道。诺埃尔湿润的鼻尖带着一点冰凉,若有若无地触碰着林朝雾脸侧与后颈间的位置,有意无意地,那灼热的呼吸间,如同干渴导致的低哑声线,像欲断不断的丝线,缠绵炙热,勾勾缠缠。“医生……”他低低叹息,似乎催促着想要得到回答,发出的声音却接近气声。林朝雾平静地微阖上眼,既没有动作,也没有回答。半狼人的双手松松搭在两边,单纯地做着阻挡工作,似乎只是在防止自己身上的人滑落下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健硕的的身形已经完全笼罩住了身前的人,微微蜷缩起来的姿态,有意无意,如同一道巨大的影子,贪婪地将相比自己娇小得多的身体包裹起来,紧紧禁锢在身上。口中说着让人爱怜的话语,摇尾乞怜般弱势,却在做着这样姿态的同时,试探着用鼻尖触碰着从前不被允许触碰的地方,身体也紧紧贴在对方脊背上,成功突破了往日的安全距离。直到体温相融……呼吸交换。……狼从来都是聪明的,它们会用柔弱的姿态诱惑比自己的强大的猎物的进入陷阱,再将对方的吃掉。肉食动物的血液中,对于“得到”的渴望超过所有其余本能,或许做出了仰起脖子将项圈递给对方的姿态,实际上身体早已不自觉蠢蠢欲动,想要把对方吞食入腹。诺埃尔不再说话了,他呼吸声很重,热量随着呼吸源源不断透过单薄的衣物传递到皮肤上,半狼人轻嗅着,不知道多久后,犬类微长的吻部最终搭在了身前医生的肩膀上。但如同之前那样,这次也有意无意贴着颈侧的皮肤,仍有呼吸若有若无喷吐在颈侧离动脉很近的敏感皮肤上。林朝雾很困倦了,她情绪平静,于是身下人连绵而轻柔的动静,反而带着几分催眠的意味。诺埃尔奇怪的碰触没有引起她的什么心灵波动,甚至觉得呼吸扫在皮肤上痒痒的感觉,实在打扰人小憩打盹。林朝雾伸出手。纤长但有力手臂向后仰,衣服紧绷,勾勒出紧实漂亮的小臂肌肉线条。白皙的手指并不完美,手指间有着微不可见的陈年疤痕,已经在时间作用下变成了细白的色块,隐约粗糙的薄茧,在逆着光抬起的时候,也显得格外明显。手向后摸索着,顺着脸侧柔软的长毛向上,手指插进了厚实的毛发中,如同划开波浪的小船的,感受着掌心更加炙热的温度,一路向上。身后的呼吸突然停顿了。嘴巴……脸侧带着硬度的胡须……柔软的面颊……向上……手指夹住柔软带着韧性的耳朵,在一层薄薄的皮肉上,绒毛短而柔软,有着比其他地方更加讨人喜欢的手感。几乎爱不释手,手指在耳廓来回揉捏,将它攥进手心,手指如同花朵绽放,一点点旋转着松开,又用指腹紧紧捏住揉搓,掌心的皮肉逐渐变得滚烫,包裹着一层绒毛,仍有血液剧烈流淌的汩汩声响,伴着手中仿佛连接心跳的震颤,传进手心的触觉感官里。骤然断开的呼吸又一次断续接上。喘息无声,之后唇齿间吐露的呼吸潮湿,越发滚烫。“你是自由的……诺埃尔。”林朝雾懒洋洋靠在身后结实富有弹性的人体靠垫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揉捏,如同找到了新鲜的玩具,放开了滚烫的耳尖,手指摩挲到了那耳朵身体连接的地方。她接着说:“……我也是。”相对厚实的皮肉里,软骨带着硬度,却在手指动作中轻易屈服,指尖捏着揉搓,那耳朵便随着动作晃动,摇晃的动静随着皮肤又传递回来,很有意思。诺埃尔嘴巴搭在林朝雾肩膀上,他没有说话,只有灼热的呼吸逐渐冷却下来的微小反应,说明他的心情并不如表现得平静。半狼人心中,缠绵与欲望带来的悸动逐渐冷却,他闭上眼睛侧脸,让身前的人更轻易地玩弄他的耳朵。林朝雾很平静,带着一点繁重工作后的倦怠:“被驯服的那方套上绳索,失去自由,可被递上绳索另外一端的人,大约也同样被困住了。”“每个人的灵魂都是自由的,你是……我也是。”她棕色的眼眸望着洞口外的景色,无声的雨水掉落,似乎也落进了她平静如深潭的眼眸里,激起微微涟漪,又马上变得平静。短暂的静默后,半狼人低低的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诺埃尔闷笑着,不自觉将鼻子移开,随后额头抵住了身前人的肩膀,只不过这一次,笑声爽朗而明澈。他的身体也跟着抖动,头直往下滑,最后额头顶着林朝雾的后背,甚至差点让她从自己腿上滑下去。睁开微阖的眼,林朝雾被对方的反应弄得无奈,但这点情绪很快在轻松愉快的笑声中散去,她坐在诺埃尔的大腿上,手也早已从对方耳朵上松开,这会儿l撑着下巴感受着身下接连不断的颤抖。……慢慢地,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种带着一点欲望气味的暧昧,如同阳光下雨滴,不知何时慢慢蒸发,在这时全都消失不见了。诺埃尔的额头抵在林朝雾的背上,对方后背的衣服布料轻轻扫在他的脸上,他低着头,对方的身体在身前阻隔出一大片空间。沐浴露、雨、洗涤剂、汗水……无数细微的气味分子,组成了专属于林朝雾的香气。在狼敏锐的嗅觉世界中,它如同某种明亮的标记,在任何时候,都那样清晰。诺埃尔笑声渐渐停了下来,他侧脸贴在林朝雾的脊背上,却只有如同寻找到小窝的安谧平静。
狼追逐自由,但狼永远会回到自己的“家”。明明得到了似乎让人轻松下来的拒绝,诺埃尔却反而开始迟钝地感到酸涩与失落。呼吸渐缓……医生……真的很可爱。在自己几乎毫无反抗地做出仰起头、露出喉咙的诱惑时,对方却给了自己超出想象的反应。林朝雾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可以抓住自己的项圈,却不必考虑她自己是否会被拴住,因为当别人“属于”她的时候,她可以命令绳子另外一端的人向她走去,她仍然是自由的,可不负责任,可以做任何事。但在林朝雾的世界里,似乎没有这样轻浮的感情。爱着她人,从来不用担心自己的心会被忽视,她或许不会回应,但绝对不会将另一个人的心扔进泥里。诺埃尔眯着眼睛,短暂沉默后又安静勾起嘴角,露出微笑。糟糕……好像越多了解这个人,就越发喜欢她了。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虽然医生拒绝了驯养的建议,但他的内心已经在逐渐向她倾斜。当他开始注视着这个人感觉到柔软,当他因为她微笑,当他在享受自由的奔跑时,仍想要与她一同欣赏,他就已经开始被驯养了。……以他自己心。真是糟糕啊……诺埃尔在心里苦笑着,抬起头,又一次将嘴巴搭在林朝雾的脖颈间,如同讨食的小狗,亲密地蹭着她皮肤。这次甚至不再刻意保持距离,而是伸出健壮结实的手臂,将对方牢牢抱在了怀里。另一个人的温度与自己相互贴紧,无声发出喟叹,诺埃尔埋在林朝雾的颈侧,几乎将她整个人锢进怀里。手臂被紧紧禁锢,林朝雾抬起眼,脸上笑容渐消,这次没有容忍,伸手就要将对方抱着自己的手臂扯开。背后诺埃尔湿润冰凉的鼻尖轻柔碰触在颈侧,瞬息后又消失,如同雨水滴落,那块皮肤的感觉不自觉变得警惕,在迎来下一次轻柔触碰时,便更加敏感。“医生,我有点难过。”诺埃尔没有抬头,但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林朝雾的拒绝,他低声说着,声音贴着林朝雾的耳侧,可怜兮兮,如同被雨水淋湿的小狗。林朝雾不为所动,甚至已经反手抓住了诺埃尔的手臂,就要将他拉开。小狗转头,用毛绒绒的发顶的耳朵的蹭着医生的颈侧。带着弹性的软软大耳朵存在感极其强烈,在刚才的揉捏中变得滚烫的耳廓在皮肤上滑动,柔软软骨翻动,柔软的绒毛扫在脖子上,软软的。“医生,真的很难过……呜呜呜呜……”半狼人在怀里人脖子边蹭来蹭去,把两个人的头发都弄得乱糟糟的,甚至夹着嗓子,喉咙间发出了小狗呜咽一般的可怜声音。……很明显地耍赖撒娇。顺滑中带着一点硬度的狼毛,与耳朵柔软如同幼犬的绒毛扫在身上,后背紧紧贴在极富有弹性的柔软肌肉上,比自己高一点的温度,正好适合雨中阴冷的天气……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虽然用力,但实际上并不会让她感觉到不适。林朝雾不得不承认,或许因为接连的经历让她精神疲惫,在短暂的迟疑后,当那双软绵绵的耳朵再次扫过她的脖子,她还是改了主意,默认对方将这种姿势暂时维持下去。那双手臂松开一点,林朝雾的手也因此被解放出来。对方扶着她的腰,长长的手臂交错,手掌穿过手臂搭在腰侧,过高的体温将她整个小腹都烘得暖乎乎。林朝雾的手再一次落在对方耳朵上,眯着眼如同小憩,半睡半醒地揉捏着手里软软的大耳朵。半狼人发出低低的笑声,却更低下头,让她玩得更顺手。林朝雾甚至都要睡着了,直到雨声渐歇,他们要准备离开的前夕。诺埃尔突然问:“医生,你不想驯养我的话,我还能去找你吗?”林朝雾鼻腔里发出懒洋洋的“嗯”声。她少见的带着点漫不经心,但语调依旧平和,于是有种冷淡的温柔:“医生不会拒绝任何病人,而我恰巧是个医生。”诺埃尔只是又笑了一下:“我是说……病好了之后。”“天气很好的时候、雨很漂亮的时候、有花开的时候、云朵飘过的时候……没有理由的时候,我还能去找你吗?”他一句一句,如同念着一首小诗,诗的名字叫“犹豫与不安”。这次,却轮到林朝雾笑起来。她笑得眯起了眼睛,半狼人怔怔看着她的侧脸,光透过洞口前交错的叶片,如同夜晚河流中的碎钻,落在她的唇角。逆着光看去,她脸颊上有着微微的绒毛,将光线分割出一道朦胧的边缘线,勾勒出一个如同发着光的美丽剪影。诺埃尔愣愣地看着她笑,一时间,居然头脑空白。将手从对方耳朵上取下来,林朝雾洒脱地就着这个姿势向后仰,抬起头去看身后人的表情。她只看到对方长着厚实毛绒绒狼毛的下巴,但雨渐停了,阳光照亮了她脸上的盈盈笑意。“我除了是医生外,也是你的朋友……所以不论何时,林朝雾都欢迎诺埃尔的到来。”半狼人沉默,竟然不知道怎样回答……又或者说,已经忘记了回答。只有一颗沉寂许久的种子,终于努力啊努力啊,钻出了他包裹着厚厚防御的心脏,“啵”地一声……绽开成一朵小小的花。诺埃尔下意识,收紧了环抱对方的手臂,将头死死埋在对方肩膀上。真……糟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