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生烟都忘了抽了,起来来回踱步,他说不上是种啥感觉,就是心头火热,体内热血沸腾,恨不能马上撸袖子大干一场,却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
片刻后他明白过来,是了,让他管大队生产他在行,抓机会抢收、仰头看天判断啥时候播种合适,或者跟一开始不老实干活的知青斗智斗勇,他觉得没问题,还能拿捏。
可要说弄厂子,带着大队创业,这些方方面面牵扯的事,他就两眼一抹黑了。
说白了还是见识不够广。
试想半月前他在公社汇报个工作都没法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语言,让他一下撑这么大个摊子,他连方向都找不着。
所以,翟主任提出把小李秘书派过来,大抵也是看出他没这个才能吧?但他会因为自己有短板就掐着编织事业不让做大吗?显然不会!
张宝生重新坐下来,这回才把烟袋点上,吸了两口,冷静了下情绪,才说了翟主任跟他提了一嘴的事。
说的是安排小李秘书来学习,其实是来主持工作的同时,再盯着他们的发展,然后看看啥时候能帮着把他们的活分出去吧?
牛村大队才有蹲点干部呢,咱村近几年没再有蹲点干部下来。李敬党恐怕就顶这个名头了。可咱们自己就能蹚出路,干啥这时候给咱派个领导来呢?
≈gt;前些年他们村特别穷的时候县里派过蹲点干部,帮着抓生产,后来队里能自给自足了,生产上去了就没再派人驻扎。
反正现在不说多好吧,但最起码不像牛村大队那么穷。
牛村大队前年冬天还饿死冻死过人,后来调查是做儿子的故意不管老人,把他爹活活饿死的。实在是穷啊。
但也是村干部的失职,当时那批村干部被一撸到底,选了新干部上去,县里派了人下来,一直在他们大队待着。
张宝生心里有点不舒服,谁也不喜欢自己做出来的成绩让别人摘桃子。
周嘉妮倒是觉得,李敬党下来应该不是当蹲点干部的,蹲点干部需要跟老乡同吃同劳动,挨家轮流吃饭,天天下地干活,把蹲点工作施行到位。
她觉得如果不是翟主任跟张宝生开玩笑,那就是让李敬党来盯着加工坊,帮他们做起来,将来往别的大队分流的时候也好说话。
但这安排吧,其实也是把双刃剑,能给领导做秘书的人,不说是个公社通,那方方面面的人际关系肯定比她们强多了。
对其他大队情况了解的也多。
如果他能下来,等他们决定开厂子的时候,有李敬党在,不管是跑关系,还是去跟别的大队扯皮材料的问题,不就省劲多了?
谁收编谁还不一定呢!
开,这厂子咱一定开起来。张宝生心里憋了一股气,决定了,搏一把。
小周同志都帮他们把头起好了,要是因为他拉胯耽误队里发展,莫说对不起队里的社员,他连老张家的列祖列宗都对不起。
小周同志,以后村里别的活你就甭管了,专心帮咱把厂子做起来。村里给你一份满工分的工资,跟国家今年给你们的补偿不冲突,这份是村里的。
但是给小周同志任命个啥职位呢?
周嘉妮当然是愿意的,她初始时预备着考年后的教师资格,不也是希望自己重活一世能博个不一样的出路?努力争一争上游么。
帮着村里把副业弄好也一样,这样年后的教师名额争取不争取的都不重要了。
张宝生决定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再召集其他干部和张老四他们一起开个会商量一下,定好名头,去公社帮周嘉妮争取。
可是啥名
头呢?他还真没个思绪。
周嘉妮笑眯眯地给自己争取道:“也没必要非得局限住,不行我就当咱们村副业的业务员,兼着帮村里出谋划策。接下来塑料大棚的事也得跟小邱同志一起完成前期的准备工作,带着咱村的庄稼把式,将试验田弄起来。
不用按点上工早起,时间安排上也自由,再加上能时常往外跑,再好不过了。
虽然这时候的交通体验感不好,但外出接触的人和事多,拉好了将来就是她的关系网,拉不好没有拉不好,这个不行,还有下个呢。
“是了是了,咱还有大棚的事要忙呢。”张宝生很乐意前进大队在他管理期间能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样即使将来他退了,说起来都是一份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