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姓徐,一辈子都是。
哭了一阵,想起脸上有妆,这才停了下来。
徐家到贺家约莫快三个时辰的路,徐静淞忍不住想,怎麽不弄个双喜马车呢,这样不是大家都轻松吗,这麽远,还用轿子扛着走,虽然是八个人分摊她的体重,她还是觉得轿夫很辛苦。
在轿子里无聊到快睡着,都不知道几次打盹,终於进了贺家大门。
她不能再掀开帘子偷看,只能听,鞭炮声,锣鼓声,众人吆喝的声音,然後轿子停了下来,有人掀开红色轿帘对她伸出手。
盖头没掀,但她知道那是贺彬蔚的手。
她不求贺彬蔚是良人,人品不要太差就行了,後来又想,前世都遇到校草那种渣男了,贺彬蔚总渣不过他吧,最烂的都碰过了,於是安慰自己,不怕。
握着贺彬蔚的手,跨火盆,踩碎片。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徐静淞拿着苹果静坐在洒满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的百子喜床上,觉得自己等得快要灵魂出窍。
程嬷嬷心疼这个从小带大的小姐,偷偷塞了几次糖果给她,又不知道从哪弄来了葡萄,一口一个刚刚好,徐静淞快渴死了,连吃几颗葡萄解解渴。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一阵嬉闹,然後砰的一声,格扇大开,徐静淞想着等一下就要面临大家一起看新娘子的尴尬,没想到瞬间又听到格扇锁上的声音。
外面敲门砰砰砰。
「三表哥怎麽这麽没意思,我们要看三表嫂啊。」
「这样我们要怎麽闹洞房?三表哥开门啊,闹喜闹喜,越闹越喜,外婆让我们好好热闹一下的。」
「才喝了几杯就想逃?不行,得喝上一坛这才放人。」
「三表哥怎麽这就把门锁了?」
然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就听得那几个声音越来越远——感觉好像被人拖出院子了。
贺彬蔚的奶娘闵嬷嬷过来,笑咪咪的说着喜话,「老奴祝三爷,三奶奶,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几个丫头很有眼色,连忙跟着说:「祝三爷,三奶奶,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贺彬蔚早有准备,随身小厮连忙分给屋内众人一人一个荷包,众人讲了喜话,发了喜钱,都笑咪咪的退下了。
拿起闵嬷嬷放在乌丝盆中的喜枰,挑起了盖头,突然一呆,「徐……徐四小姐?」怎麽脸花成那个样子?
後来想想,女子一早起来梳妆,喜服厚重,又是大中午的坐几个时辰轿子,就算是秋天,大概热坏了,这妆容自然维持不住,眼睛下糊得尤其厉害,这是出门时哭过了吧……
闵嬷嬷也是傻眼,因为这新奶奶一直安安静静没吭声,她们居然忘了让她洗过脸重新上妆,这这这,这是奴婢的失职,这太不应该了。
贺彬蔚大笑,「拿水盆跟布巾过来。」
今天贺家大喜,贺彬蔚住的朗霞院自然什麽都有准备,温水盆跟乾净的布巾很快上来,徐静淞连换三次水才把脸上的白粉洗乾净。
贺彬蔚见那浓妆洗去,露出她本来的清秀脸庞,露出微笑,「舒服了?」
「舒服了。」
他真的是挺喜欢徐静淞的,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气度泱泱,嘴角两边各有一个小梨窝,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她的回信,他也都仔细看过了,跟他论山水,论诗词,确实不一般。
闵嬷嬷见气氛不错,陪笑说:「请三爷,三奶奶喝合卺酒。」
贺彬蔚伸出手,徐静淞便把手搭上去,两人走到桌边。
徐静淞这一世第一次跟个男人牵手,很大,很乾燥,有点粗茧,平时除了读书,应该也有练武。
徐静淞烦躁了一整天的心,在这一刻安静下来了。
红色烛火摇曳,闵嬷嬷把乾葫芦上的红绳打开,葫芦就变成两半,接着把酒倒入胡杯中,让两人交腕而飮。
闵嬷嬷笑得眼睛都眯了,「时间不早,三爷跟三奶奶这就歇息了吧,老奴在门外,有什么喊一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