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没有一次,老太太的怒火里满带惊惧,好像老爷不及时回来,这天就要立刻塌下,砸死安国公府里所有的人。
她慌忙出去请老爷。
母亲有命,安国公只得急忙赶回。
他一进卧房,便听见母亲厉声命人:“都出去!出这院子!谁也不许进来!不然叫你们死!”
丫鬟仆妇慌慌乱乱从他身旁跑出去,卧房里只剩他和母亲两个人。
“母亲怎么动这样大的气?”安国公忙来至床边,“是谁惹了母亲不快?”
“你还问我!”徐老夫人双眼通红。
狠狠看了儿子两眼,她尖声问:“你为什么给明远定齐国公府的女孩子!”
安国公顿时心烦:“不定高门姑娘,难道定那些小门小户无根无基的女子?”
“那齐国公府就这一个待嫁的妹子,是怎么舍得把人定出来,还是定给你家!”徐老夫人泪如泉涌,“你们是不是,有了那等抄家灭族的心!!”
一瞬间,安国公面庞扭曲,额角青筋直凸,望之宛若青面厉鬼。
但面前是他的母亲。
“我看母亲是病还没好,糊涂着!”他装作不解,“纪家门第又哪里不如邓家!两家结亲正是门当户对。好好的一件喜事,倒叫母亲说得我像反了天罡!”
“你别装傻!!”
徐老夫人喊出来:“你当我真老昏聩了,不知道?你外祖家当年因为什么夺爵丢官抄家,你以为我忘了?邓家那小子满心要他家再出一个皇后,他不是和你商量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能舍得把妹子给明远?何况还差了辈分!他怎么忍得了做你的小辈!”
安国公无从反驳母亲的话。
徐老夫人便骂:“你疯了!”
“我疯不疯,不必母亲管!”
“母亲懂什么!”安国公也大声道,“徐家并无实错,只和镇国公府治国公府走得近了些,也叫革去爵位贬为庶民,三四十年不得翻身!母亲几十年为徐家操心多少,把主意都打到明远身上,这还不明白,是生是死,原不在你做了什么,只在上头坐着的人想不想你死!”
“母亲想想温家的下场吧!”他冷嗤道,“为一个平民女子,倒了一个国公府,杀温家就是给纪家看!天子说一声‘禁足’,你我就一整年不得迈出家门一步,——母亲,我可不想哪天浑然无知死在刀下,只能做个枉死鬼!”
“老爷!老太太!!”
琉璃冲进来跪下,哆哆嗦嗦指向门外:“禁军……许多禁军!把咱们府上围了!正一间一间屋子搜人!”
才要出言训斥的徐老夫人眼前瞬间全黑。
……
“少了安国公的长子,纪明远。”禁军向上回禀,“小厮说他是去书肆买书了,申时一刻出的门。”
“出去找,带回来!”
“是!”
“不许侮辱女眷,也不许随便动丫头!”禁军指挥又严命,“谁敢违背圣旨,不必陛下与皇后娘娘,我先叫你们好看!”
……
纪明远在徐家附近徘徊。
他是去书肆买了书。先顺手拿了几册二姐姐会喜欢的话本,又买了些自己会用到的书,最后,还是带了一箱他从前看过、喜欢的书籍,想给徐三妹妹。
徐三妹妹被“送”回家的前两天,他允诺过,会送些书给她看。
明日他便要定亲。
定亲之后,便该专心对待邓二姑娘,不可再多关怀徐三妹妹。
今天不送,就再也送不出去了。
犹豫许久,纪明远只让小厮去敲徐家的门:“只说是老太太送三妹妹看的,不必提我。”
两个小厮忙答应了,抬着书箱过去。
纪明远躲到从徐家大门看不见的巷口墙后。
很快有人出来,和小厮们说了几句话,便向内叫人,一起把书箱接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