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根本没有成过亲。”
阿勒听着,觉得这话就有点儿意思,半个多月没见,一上来就问成亲的事。
这说明什么?说明龙可羡心里边搁着这事儿,说明龙可羡在意二人成没成亲,说明龙可羡打心里是盼着他们成了亲的!
阿勒心里边熨帖,觉着连日疾追的烦躁都被捋平了,这绰绰的火影算个蛋,这错综复杂的局势算个蛋,他手掌上移,撑在龙可羡耳边,压出了气势。
“成没成亲,是他讲的算还是我讲的算?”
龙可羡眨了眨眼:“你。”
“这就对了,”阿勒被这个字哄高兴了,说,“虽然少了些章程,但自然算成亲了,我们俩私下里干的事儿多着,旁人不定知晓,以后这些事问我就可以。”
“好,”龙可羡很乖地点了个头,追着问:“少了什么章程?”
阿勒收回手,看了眼库房外边,毫不在意地说:“也就是少了纳采、问名这些三书六礼,少了主婚,少了婚席,少了迎亲揭盖头。”
龙可羡越听越惊:“这,这也算成了亲么?”
“怎么不算?你我许了终身,入了洞房就算,”阿勒理直气壮,说罢挑了下眼,往底下看,“讲话便讲话,脚缠上来做什么?”
“……?”龙可羡茫然地看下去,自个儿的腿不知不觉地勾上了他腰侧,脑子轰的就拉过一道长鸣,她慌慌张张地撤回来,像是急于自证清白似的,“没有要缠上去,它自己。”
话音顿住。
“哦,想说它自己不听话缠上来了?原来龙可羡膝盖窝里也长脑子,我且听听,”阿勒把手搁在耳朵边上,“听着了,它说想缠得再紧一点儿。”
“它没这般说!”龙可羡面红耳赤地从阿勒肘弯下钻出来,小声嘀咕一句,“火烧眉毛也止不住你浪荡。”
阿勒稍显遗憾,罕见地没有驳这句话。
视线重新校对,回归库房,龙可羡看了一圈,除了围绕三面墙堆拢起来的草灰麻袋,当中所有堆放货物的格子全是空的,一眼过去,只有有序摆放在地的木头标牌。“甲字库房怎会是空的?”
“库房门口挂的是九方锁,须得衡历商行和衙门两边掏钥匙方能开启。”阿勒走出两步。
可是……龙可羡挥开点烟尘,懵住了:“他们没理由这般做。”
“没讲他们,”阿勒手里拎着九方锁,晃了晃,露出锁头上平滑的截面,“自来开锁也不止有钥匙这一条路子,否则天下的梁上君子岂不是要饿死了。”
九方锁精铁所造,若是有这般好劈开,那这整座坎西城和王都里有牵扯的门户夜里都不要睡觉了,日日都得派重兵围守在这里。
龙可羡的手垂在身侧,贴着叠雪弯刀的刀柄,脑中似有明光照彻似的,忽然洞悉:“库房是你开的,里边的东西是你挪的。”
自然是阿勒。叠雪弯刀在锻造时花了两年半时间,余下的赤精钢阿勒命人打成一把短匕,赏给了郁青。
龙可羡北上之前,郁青已经先一步到了,搬空库房只是第一道命令,阿勒料到士族不会作壁上观,他要将计就计,跟士族玩个正反手打法。
“早在临行之前,我便交代过你只管好生待在南边,坎西港的事儿不必掺和,”阿勒丢掉九方锁,半是感慨似的,“偏生我们小崽耳根子软,被人三言两语就哄了来。”
龙可羡心虚,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来转去,讲话很没有底气:“谁知道你如此狡诈。”
阿勒对这俩字欣然接受。
龙可羡使的那是君子之道,治军治国好用,生意场就是名利场,玩法太正派的最终都得挨算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火势蔓延,一路燎至第二道引水渠,俩人都感觉到了热浪扑来的滞闷,龙可羡没迟疑,转身朝阿勒探手而去。
这姿势阿勒太熟了!他立刻后退半步,抬起手:“别扛!”
龙可羡的手已经贴上了他肩臂,闻言就纳闷儿,觉着自己好似被看得透了,她手往下滑,改擒为握,带着阿勒扭头狂奔出库房,她速度快,拉着阿勒丝毫不费力,火墙已经推过了第二道引水渠。
龙可羡瞅准位置,侧身一跳,跐溜地滑进了第三道引水渠里。
“前边还有道引水口,是不是要毁了?”龙可羡还不知道阿勒为什么着人搬空库房,便问了句。
只要打开引水口,顶部挡板落下,风势会往外跑,同时海水会从深渠漫上来,潜火队再进来便能就地灭火。
风掠得阿勒耳侧刺痛,他没什么表情,说:“不必,潜火队已经整装而来,外面的守卫拦不住多久,由他们去灭火。”
外边还有尤副将呢,尤副将刚直,且不知阿勒的安排,他此刻看库房就好比看北境的金山银海,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库房化为飞灰,打也要打进来的,前边三山军开道,后边成千数百的商户也会涌进来,阿勒在飞溅的火星里看了眼南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