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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万颅塔佛魔辨真如（第1页）

残阳似被割裂的心脏，将最后一抹血色倾洒在天地间。师徒四人行至灭法国界碑前，入目之景令人毛骨悚然。青石界碑裂作两半，碑文＂皇图永固＂四字被血垢浸透，暗红的痕迹层层堆叠，仿佛无数冤魂的血泪凝固其上。半截头骨卡在裂缝中，空洞的眼窝里竟开出妖异的血色曼陀罗，花瓣轻轻颤动，似在无声诉说着悲惨的过往。

唐僧捻动佛珠的手骤然收紧，原本光洁的珠串竟渗出暗红液体。他面色凝重，声音低沉：＂此地怨气凝成实质，怕是有滔天罪业。。。＂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呼啸而过，卷起满地碎骨。那些白骨在空中飞速拼接，化作一个头戴冕旒的骷髅王驾。骸骨抬手间，百里荒原剧烈震颤，一座九层颅塔拔地而起。每层皆用十万头颅堆砌，层层叠叠的头骨紧密排列，空洞的眼窝中闪烁着幽绿的鬼火。塔顶悬着颗青面獠牙的佛首，七窍中爬满蠕动的蛆虫，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八戒挥舞钉耙，砸碎扑来的骷髅兵。然而，碎骨落地后竟再次复生，无穷无尽的骷髅兵如潮水般涌来。他急得大喊：＂这可比流沙河的冤魂凶煞百倍！＂

塔顶佛首突然睁开浑浊的双眼，声如万鬼哭嚎，震得众人耳膜生疼：＂金蝉子！当年你在灵山判我永堕畜生道，可料今日因果倒转？＂佛首表面的金漆剥落，露出玄苦法师的真容——竟是唐僧前世执掌戒律时的同门师弟。

悟空火眼金睛穿透塔身，窥见地脉被百万怨气侵蚀，犹如一张巨大的邪网笼罩着整片土地。他急忙暗传音入密：＂师父！这厮用邪术将国运与怨灵绑定，需先毁他手中血佛珠！＂话未说完，玄苦手中108颗佛珠飞射而来。佛珠在空中化作三头六臂的魔罗，每只魔罗手持不同的凶器，面目狰狞，朝着众人扑来。

沙僧将降妖杖舞成金轮，严密护着唐僧且战且退。白龙马化作利剑，斩断魔罗的臂膀。但那些断肢落地后竟化作毒蝎，扬着毒尾，凶狠地扑向众人。千钧一发之际，唐僧腕间佛珠突然崩裂，十二颗菩提子嵌入塔身，散发出柔和的金光，暂时镇住了翻涌的怨气。

玄苦狞笑着抛出一面铜镜，镜面闪烁着诡异的幽光。镜中映出五百年前的灵山旧事：盂兰盆会上，玄苦因私赠凡人延寿丹，触犯戒律。时任戒律院首座的金蝉子铁面无私，剥去了他的佛果。画面一转，镜面裂痕中渗出黑血，显出现世景象——灭法国王为求长生，听信妖僧蛊惑，屠戮百万子民，用他们的头颅筑起这座万颅塔。

＂你当年若肯通融半分。。。＂玄苦的魔爪穿透铜镜，直取唐僧天灵。危急时刻，悟空金箍棒横扫而来，将魔爪震退。镜面碎片割破唐僧掌心，佛血滴落之处，映出玄苦堕魔的真相：他遭贬后，偷入藏经阁，将《楞严经》篡改成噬魂邪法，从此走上了堕落之路。

战斗中，八戒不慎被魔气侵染，左眼泛起血光，意识逐渐被邪恶力量控制。他挥舞钉耙，竟朝着沙僧砸去。白龙马口吐净水，淋在八戒身上，终于唤醒了他。但白龙马自己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大片龙鳞脱落，鲜血染红了地面。

唐僧见状，趺坐塔底。任凭怨灵撕扯僧袍，他双手合十，开始诵起《地藏本愿经》。随着佛音回荡，塔身的头颅竟纷纷落泪，原本腥红的血雨渐渐转为清澈的露水，洒落在众人身上。

玄苦见阵法动摇，恼羞成怒。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浓稠的血雾。血雾在空中翻滚，塔顶佛首化作千丈巨口，朝着唐僧吞噬而来。巨口内，无数倒插的降魔杵闪烁着寒光，犹如一排排锋利的牙齿。悟空见状，立刻化作三头六臂法相，试图阻拦。但魔罗们死死缠住他，让他无法脱身。

＂阿弥陀佛。。。＂唐僧忽然散开护体佛光，主动步入巨口。降魔杵刺入血肉的瞬间，《妙法莲华经》梵文自伤口浮现，散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所到之处，降魔杵纷纷熔作金汁。玄苦手中的血佛珠接连爆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百万怨魂在佛血的超度下，化作点点萤火，缓缓升空，脸上露出解脱的神情。

＂不可能！＂玄苦嘶吼着扯断佛珠链，最后一颗珠子滚落唐僧脚边。珠内封印的正是他堕魔前保留的善念，此刻映出灵山听经的往昔：＂师兄，你说草木有情亦可成佛。。。＂那稚嫩的声音，带着对佛法的虔诚与向往，与眼前的魔影形成鲜明对比。

地底突然浮现出八瓣金莲，地藏王菩萨虚影托住下坠的唐僧，声音慈悲：＂善哉，以身为筏渡苍生。＂玄苦的魔躯在金光中寸寸崩解，发出凄厉的惨叫。灭法国王冠落地，露出腐烂半边的头颅，至此，这场由贪欲与怨恨引发的浩劫终于平息。

整座颅塔轰然坍塌，扬起漫天尘土。待尘埃落定，废墟中竟生出无数优昙婆罗花，洁白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雅的清香。悟空拔下毫毛，化作飓风，卷走残余的污秽。但他发现，师父胸口的佛骨印记黯淡无光，显然已耗尽本源。沙僧搀起虚弱的唐僧，哽咽道：＂何苦耗尽本源。。。＂

话音未落，天际垂落一道璀璨的功德金光。竟是百万往生魂灵为报超度之恩，反哺佛力。金光融入唐僧体内，他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胸口的佛骨印记也重新焕发光芒。

三日后，师徒四人再次启程。曾经的焦土已化作一片沃野，百姓们从地窖爬出，重见天日。原塔基处立着一座无字碑，碑前跪着个双目复明的老妪，正用沾满鲜血的手，一笔一划地刻写往生者的姓名。

玄苦的残魂附在碑上，声音中再无戾气：＂请师兄赐名。＂唐僧以指为笔，在碑上写下两个金字——＂大觉＂。刹那间，碑身骤然浮现《心经》全文，金光闪耀，超度了最后一缕执念。

白龙马踏过新生的麦田，穗粒间隐现＂卍＂字金纹。八戒回头望碑，嘀咕道：＂早知念经这般管用。。。＂却被沙僧扯住耳朵：＂二师兄可知，昨夜你偷吃的供果，皆是百姓仅存的口粮？＂

唐僧摩挲着九环锡杖上新嵌的佛珠，其中一颗泛着淡淡血光。此时，西天晚霞突然裂开缝隙，照出千里外小雷音寺的魔影幢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