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心焦不已,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推开了门——
他看见原本齐整的小院被翻得一团糟,门边堆积的成捆木柴零落散在地面,几个彪形大汉牢实地将不大的小院几乎堵得个水泄不通。
他们只隐约能从人站立的缝隙间,见到一个站得笔直的小老头——那正是他的祖父司峪庭。司峪庭被彪形大汉们堵在中心,举着一根木棒,固执地守护着自己的家门。
“你们在做什么!”司若怒道。
他没料到回家见祖父的第一面,竟是这般狼狈模样。
彪形大汉们从中间分出一条道来,一个年岁大概五十出头,身披绮罗的中年男子,眉眼之间与司若有三分相似。他见到司若,先是一愣,随即“哼”了一声:“这不是司举人吗?我听闻你逃院许久,怎么,又被开除了,又要来求你祖父去求情?”
司峪庭自然也顺着那中年男子看到了司若,手中木棍“啪啦”一声滚落地上,脸上的警惕瞬间变做讶然。
“祖父!”司若唤了一声,便立即挡在司峪庭身前,冷色对那中年男子道,“我逃不逃院也与本家无关。只是我这个司家与你司家分家已久,大伯父又何来收回祖产一说?!”
司若护住司峪庭时,那几个彪形大汉还想着涌上,但沈灼怀没给他们半点机会,袖间折扇瞬出,发力轻点,便击打在领头两个大汉关节处,叫他们吃痛一声,乖乖放走司峪庭。
“司若,你出去一趟,倒是伶牙俐齿不少!”那被司若叫做大伯父的中年男子没有回应司若,“倒是不似从前那个闷葫芦了!”他跨前一步,鹞鹰般的眼睛直直盯着司若,说的话配上那语气却算不上半点客气,“就连你祖父与你,都是我司家出来的东西,这屋子——赏于你们这些年住住已是恩赐,如今也是时候该收回来了!”
司若的大伯父,或者叫做司益中,如今已是司家的大族长,但从小,司若却不知在司益中那里遭过多少白眼。原因无他,司峪庭是司家第一个成为京官的司家子弟,哪怕只是旁支,都不知道后来叫所谓正统的司益中受了几多责骂。但司峪庭辞官归家后,正值司益中盛年……
他们一家,也就遭到了司益中所代表的司家嫡系的磋磨。
“当初分家之时,这栋房舍地契是由族老亲自交予我祖父手上的。”司若面若寒霜,目光如炬,“这是我的家,你们没资格抢走。”
而被司若护在身后的司峪庭也向前一步,与孙子平齐站在一排,面对着司益中和他的帮手们。
沈灼怀在他们后面半步,不远不近地跟着,保持着一个刚好的距离,既不逾矩,又能给司家人以威慑。在司若没有要求之前,他不会站出来替他们出头。
沈灼怀看得出来司若和司峪庭长得很相似,虽说司峪庭已年逾七旬,但依旧身姿挺拔,也有着一双比同龄人相比极为清明的眼睛,叫人见之过目不忘。从前司若便说过他可能更长得像他素未谋面的母亲,但现在看来,或许是母亲与母亲的父亲颇为肖似。
“有地契又如何?”可司益中依旧是那副嚣张模样,分明司峪庭算得上他长辈,他也丝毫没有礼貌一说,“地契上写的是司家所有还是你司峪庭所有?分家是分家,你们人可以滚出去,但房子,得给我留下来!”
司峪庭咳嗽两声,摇摇头,重重一跺脚:“司益中,这宅子是当年得举京官时前族长,你亲爹亲自给我的,后来哪怕分家,他都没有收回去,也是看在我这把老骨头,能为周围村民开蒙益善的份儿上。可你为纠集地皮开赌坊,竟要连我这老头子的宅子都要收走,你不怕你爹的在天之灵,也不怕受周围百姓叱骂吗!”
闻言,司益中似是被他叫得一滞,可很快又反应过来,恶狠狠道:“只有你们这种孤寒书生才怕这些鬼东西,老家伙,老子被你压得够够的了,给你几次面子,你这老头把好心当驴肝肺,如今你是不交也得交!来啊,给我看着他们,其余的,进去把地契给我翻出来!”
“我看你敢!”司若目光一凛,心中怒气不断上涌,他意识到在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祖父遭受了司益中不少欺负。若不是他们今日突然归来,还会发生什么?他转目看向司峪庭,可司峪庭却只是无声冲他摇摇头,似乎在劝他不要生事。
可司若哪里忍得住?
就在司益中昂着下巴,肆意张扬地要破开他和祖父的家门的时候,司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没等司益中身边那些身强力壮的家仆反应过来,便一把扯住了司益中,而后自袖中掏出匕首,横在他颈前!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只发生在一瞬,等司益中反应过来,自己已成了司若手中人质,大惊失色的大叫:“快来、快来救我!”
司若只是冷着脸,握着匕首在他颈边半尺:“你再动一下试试!”
司益中、司益中的家仆都一动不动了。
同样被司若举动惊到的还有司峪庭与沈灼怀,两人本能地瞳孔紧缩,下意识向前一步去,想拦住司若,然而司若如今怒气上头,更又知道司益中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德行,手上匕首握得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