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敲门声又在不同的地方响起,一个粗犷的男声怒骂道:“谁啊!大半夜的敲人的门!”
很显然,凶手只敲门看了是否有人在,却并未显露自己的身形。
许久后,敲门声才彻底停歇。
沈灼怀宽大的手掌整个包括着司若的脸,皮革的手套经过炊制,有着特殊的冰冷皮质味道,司若刚被捂住嘴时,是有些惊讶的,吐气很快,可后来他便意识到捉住他的不是别人,而是沈灼怀,那皮革味道带来的不是恐慌,反倒是别的一般叫人有些安宁的感觉了。
二人竟就维持着这个动作站了许久,直到彻底没有声音,沈灼怀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稍有些不济,讪讪放落手:“……不好意思,刚才情急之下。”
不知怎么的,司若却莫名没有感到生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避过沈灼怀的目光:“……没关系。”
二人就这么相对无言了好一会。
沈灼怀用力有些紧,司若皮肤本就容易红,如今脸上竟被他勒出了几道手指印子,在司若那昳丽容貌之下,竟显得有几分狎昵的暧昧。沈灼怀忍不住盯着那几道印子看,意识到司若并不知自己脸上有这样的纹路,但那太美了,叫沈灼怀甚至不愿意让它消失。
……那是自己做出来的痕迹。
心中的破坏欲突起,沈灼怀别开眼睛,咳嗽两声:“你的脸……要不要用水敷一敷。”
司若闻言,去铜盆的水中照照,方才发现,他碰了一下脸,却并不觉得疼,便不想管他:“没关系,反正明天……也会消掉的。我皮肤就是容易这样。”他忍不住替沈灼怀找了借口。
这下过后两人都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缓解这种气氛。
“……睡吧。”沈灼怀说,“有事明日再说。”
说罢,便扯了被子,自己在地上打好了地铺,背对着司若躺下了。
司若在床边坐下,有些发愣。
发了一会呆,司若索性也躺了下来,看看沈灼怀一动不动的背影,干脆用被褥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天天想这么多做什么,不如想想案子来得好。
他心想。
……
天亮起来之后,也是游戏彻底结束之后。
沈灼怀依旧早早出了门,司若猜测他是去买早饭了。
司若换上外衫,洗漱好,未开门,便能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整座客栈在结束了商贾棋游戏后,才更像“客栈”本身起来。或许是暂时不再有竞争关系的缘故,先前根本不会见面,见了面也剑拔弩张的家伙们如今竟能同坐在一桌吃饭聊天,乃至谈起生意,从上到下是从未有过的热闹。客栈门口聚集了好些马车,车夫们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等着主家出来,完全一扫原先阴翳。
似乎这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客栈,而非藏着一具尸体,能叫人争得你死我活的场所。
司若坐在床边,打开自己验尸的工具,一边擦拭,一边却出了神。
司若自觉昨夜他与沈灼怀之间气氛是有些古怪的,但他又不知是哪里古怪,是因为沈灼怀难得地没有和他口花花吗?还是原本死皮赖脸的沈灼怀,却偏偏先睡了?司若心中像有什么东西发了芽,闹得他痒痒的,可那痒又并不外现,司若也不能从自己从前做事的任何经验里寻找到先例,只能将那嫩芽一股脑压在心里。
想着想着,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布掉到了脚边,而他的手则顺着擦拭的力道朝柳叶刀滑去——
“嘶!”十指连心,疼痛叫司若终于从遐思之中回过神来,血珠汨汨冒着,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含着伤口,又去擦拭、收拾刀具。
正在司若忙碌中,沈灼怀回来了。
他见司若东西掉落一地,指头处包裹着的布又是血迹斑斑,凤眸顿深,冲上去捉住司若的手:“你怎么了!刚才有人进来对你不利?!”
可司若脑子里本就还在想他和沈灼怀的事,沈灼怀一牵他手,他仿佛周身像被烫到一般,“噌”地收回了那只被自己划伤的手,别过眼睛去:“没什么,没人。”司若顿了顿,解释道,“我自己收拾东西。”
意思是他收拾东西划伤的自己。
沈灼怀明白司若的意思。
但他却敏锐地察觉司若对他的态度像是更疏离了一些,若是寻常,司若除解释外,不会与其他人说很多话,但面对他,冷言冷语自是不会少的。但司若却……客气了许多。
沈灼怀垂下眼睑,什么也没问,蹲下身子帮司若捡起掉落在地的工具。
他再度起来的时候,司若脸上那点吃惊已经消失了,手也被他自个儿包扎好。
两人默契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坐在床边小桌,分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