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怀动作着的手一滞。
司若扯下发上帕子,盯着沈灼怀看:“其实你可以告诉我的。”
哪怕是很害怕也没有关系。
夏日的夜晚,他们住的这个院子却静谧得可怕,只能依稀听见蝉虫摩挲翅膀带来的“吱吱”聒噪声音,以及烛火燃烧的“噼啪”。屋子里不亮,司若的眼眸却亮得惊人,仿若是一盏明灯直直射入沈灼怀的心头,叫他既是害怕,又是困扰。
沈灼怀忍不住别开头,避开了司若的目光,躲闪道:“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是因为沈家,是因为他这个姓氏。
司若带着一点轻易觉察不出的哀愁,抬起头去,亲了亲沈灼怀的侧脸:“我就是知道。”他带着一点执拗,如同沈灼怀第一次见他的那个模样,“沈明之,你的所思所想,休想逃开我的掌心。”
沈灼怀微微垂头,伸出手,别住司若下巴。
那目光实在太过灼人,叫沈灼怀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应对,索性,他低下头去,再度吻住了司若。两人交换着绵长却急促的呼吸,渐渐抱拢在一起,那些话都被咽下喉头,仿佛如今唯一要紧的事,只有这个越发剧烈的亲吻。司若的颈微微弯着,仿若一只被捏住了后颈的猫儿,奉献着,却也承受着。
“我……”亲吻间,两人都没有睁眼,沈灼怀含糊道,“我知道,但请你给我一些时间。”
他说:“再等一等……等我做好准备……我一定会告诉你。”
等自己能够承受住真相带来的后果之后。
司若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没有再逼迫沈灼怀的意思,伸长手臂,紧紧搂住了沈灼怀,任由他将自己打横抱起,丢在了床上,而后又迎来更加深的吻。
月上柳梢,钟鸣漏尽,两人合衣躺下,沈灼怀从背后怀抱着司若,像抱自己最珍重的宝贝,将他抱在怀中。司若背对着他,他只能听到绵长的呼吸声。沈灼怀苦笑一声,轻轻地亲吻了一下熟睡的司若的耳侧,方才合上眼睛。
但实际上,司若并没有睡着。
身后的人没了动静,司若方才睁开那双伪装睡熟的眼睛,看着窗外高悬的月亮,直至天明。
……
两人一直在金川住着,每天的日子就是去典籍馆读读书,或者在温楚志的大包大揽下逛一逛。只是大抵两人心里都藏着事的缘故,相处竟多少有些生疏,这种生疏哪怕是心大的温楚志都看得出来。
但温楚志倒也不敢光明正大问沈灼怀和司若“你俩是不是掰了”,毕竟他的小动作太多,被沈灼怀收拾过不是一回两回,只能趁着某次司若不在的时候,小小声问:“二位这是……吵架了?”他看到沈灼怀脸色立刻变了,赶紧找补,“我多少有些经验,不如告诉我是怎么了,我帮着参谋参谋?”
沈灼怀抿抿唇:“……倒也没什么。”他不想叫他和司若闹的矛盾弄得是人皆知——温楚志一旦知道,很可能整个府邸的人都知道了。
于是沈灼怀想了想,只是随便找了个原因:“大抵只是七月半快快到了,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七月半是中原的鬼节,也是盂兰盆节,但沈灼怀与司若家中又没什么丧事,何至于到了七月半才开始不开心?
但温楚志知道沈灼怀这个发小嘴巴严的很,他不想说的,谁也别撬出来,因此只是“喔喔”里一下,也不点破他在撒谎:“不开心就去找开心。若是我,有人特地寻些我喜欢的来讨好我,多不开心都会好一些。”
不知沈灼怀有没有听进去,但他脚步一滞,还是转头去找司若了。
七月十四的确是孟兰盆节,但也是对于司若来说很重要的一个日子。往年这个时候,他都会从书院回家去,陪在祖父身边。司若家中除了祖父也没旁的什么人了,祖父对于他是很重要的存在。然而今年……他远在金川,哪怕要回去,也是路迢迢,山遥遥。
日光透过小轩窗照进屋内,司若添添笔,在信纸上写下最后一句:“近在金川同大儒学习,路遥难归,望祖父时绥今佳。”典籍馆藏书这么多,四舍五入也能算是……同大儒学习罢。
墨迹将干未干,司若轻轻吹拂,而后准备将信纸叠好,出门送去,谁知转头却撞到了冒失失冲进来的沈灼怀。
沈灼怀不是故意要撞见司若写信给家人,他也是才从温楚志那里过来,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想唤他,谁知司若便转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