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沈灼怀与司若带着那个女孩重新找到了杨奉华。
得知他们撞见,杨奉华也有些不好意思:“是,是我叫令姜替我发出去的。”他告诉沈灼怀与司若,那个在后花园偷偷烧纸的女孩名为陆令姜,其实是杨珈峻的外甥女,父母常年在塞外做生意,因而算是杨府里长大的,“而我的确想杨家快些太平下来……我自幼有些毛病,识字却不会写字,所以求了令姜帮我写下那些话。”
这也解释了为何陆令姜一个姑娘却能找到温楚志这个世子的联系方式。若是当下杨家的掌权人,便好办多了。
“那水娘呢?”沈灼怀没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问杨奉华。
杨奉华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愧色,但很快恢复了微笑:“水娘……是杨家不能扬的家丑。”他状似平淡地说,“与舅舅的案子想来是没什么关系的,望二位大人原谅我不能多言。”
既然杨奉华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沈灼怀与司若自然不能硬逼着人家说出口,但杨奉华那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一闪而过的愧色,他们却了然地收到了眼底。
离开知州府,马车仍旧敬业地等在门口,两人坐上马车,方开始整理刚才的疑点。
“提前七日做祭拜的习俗,听着奇怪,需要回去问问是否南川真的存在。”
“杨家府中人该伤心的不伤心,不该伤心的却伤心,实在是异于常人。”
“加上那迟迟不归的杨珈峻亲子……似乎这场祭拜并不是因为杨珈峻一般?”
“以及水娘。”司若眸色深深,“杨奉华、陆令姜对水娘的态度,水娘被放在杨珈峻牌位边,顶替了侧室位置的牌位……水娘会不会是一个我们、官府、刑部都不知晓的受害人?”
沈灼怀总结道:“这些都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不过好在这一遭,我们没有白来。果然杨家中多少是埋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存在的。”
离开杨府时,天已有些蒙蒙的黑,如今回客栈路上,天色已晚了。
南川州是个夜晚城市,大概是因为当地人与外族混居多年的缘故,又是边疆,与中原习俗不同,入了夜,才是整个州更繁华的时候。路边的树上皆结上了多彩的纸灯,浅色灯笼被挂在街上,露出五色的光。街边比起白日,买卖吆喝声响连成一片,许多小贩直接推着木头做的小推车,便摆上了缤纷的擂茶与糕点。
车外的热闹车内自然也能听到,司若掀起帘子,将外头万家灯火映入眼帘,黄色的微光打在他侧脸上,连脸颊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清。
这里距离他们下榻的客栈已经不远了,沈灼怀思索片刻,便拂开面前门帘,叫停了马车:“师傅,等等,我们要下。”
见司若回头看他,沈灼怀笑道:“夜色多好,走走如何?”
司若眨眨眼,没有拒绝。
二人下了马车,穿梭在接踵人群之中。
南川的夜如白天一般绚烂,明明只是普通的日子,街上灯火却如同中原年节。不过到他们膝盖高的垂髫小儿手上抓着布包的沙袋,在人群之中你追我赶,笑声如铃。打扮入时,又带着几丝异域风情的年轻男女也并无中原那般的男女大防,欣然牵手与人群之间,眼眸中投射着半空绽放的烟火。
沈灼怀说得没错,南川的夜色很美。
他们在拥挤人群之中,不得不肩靠肩地行走,没有说话,却带着了然于心的沉默。在查案的日子里,沈灼怀与司若鲜少有这样能够放松的、歇一口气的时间,因此只是走着回客栈,也觉得叫人心头放松。
突然,沈灼怀拽了拽司若的衣袖,叫他停下来:“要不要吃这个?”他指指路边小贩卖的一块芭蕉叶子包着的点心,“晚饭还没吃,回去也得等,我又中途叫你下车,这算我的赔礼。”
小贩看了看一眼就非富即贵的两人,吆喝道:“这可是刚锤打出来的糯米粑粑,公子来一个吧?香香甜甜!”
司若点点头:“那,好啊。”
于是沈灼怀买了两块,准备他与司若一人一块。
糯米粑粑味道确实很好,糯米被捶打得口感很韧,里头是炒香的花生碎拌了糖油,果真是又香又甜,外头的芭蕉叶子看着只是装饰,但实则打开来后,的确能尝到木叶片的清香。司若很喜欢这种甜兮兮的东西,加上又有些饿了,不过几口,便三下五除二地吃掉。
然后忍不住眼巴巴地盯着沈灼怀那块。
沈灼怀因为忍不住看司若,只刚刚下口。
他察觉到司若的目光,眸中的笑意顿时蔓延开来,手指稍稍用力,将自己咬过的地方与另一半粑粑一分为二:“给你。”他递过去说。
“我……”司若有些不好意思,收回目光,佯装不在意道,“我不饿,你吃吧,我回去再吃。”
沈灼怀了然笑笑,将半块粑粑再度递过去:“喏。”
司若的肚子也毫不看场合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司若有些面热,一把抢过沈灼怀手中粑粑,低头小口小口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