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鸷眉梢轻抬。
“他是后来才住进纪家的,所以我实际跟他不算熟,只跟纪少爷亲近些。”戚缈说,“我是十三四岁的时候才来到的纪家,可能在此之前纪先生就搬出去了吧。”
蒋鸷抓字眼:“‘后来’,大概是什么时候?”
这个时间点戚缈倒是记得清楚,毕竟也算亲历过纪家的事变:“纪董出车祸之后没多久。”
“这么巧。”
没再围绕无关内容谈太久,蒋鸷屈指敲了下戚缈看不到全貌的脸:“离远点,凑这么近。”
“哦。”戚缈把手机举远了些,感觉才分开几天就遭嫌弃了,“我洗过澡了的。”
蒋鸷不为所动:“那又怎样,凑再近也摸不了。”
戚缈就弯眼笑起来,不敢和盘托出自己被蜜梦弄湿的种种:“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没定。”蒋鸷突击检查,“戒指取出来了吗?”
戚缈一感到无措或心虚就轻挠鼻梁,说:“没有。”
做好了被说笨的准备,可蒋鸷只是叹了声,问他:“很难吗,戚缈。”
电话结束后戚缈滑进被窝,侧身将枕下的尾戒摸出来。
方体玻璃表面光洁无痕,戚缈翻来覆去找不出一道可以抠开的缝隙,只得放弃思考,把它裹在拳心。
他不敢直接向蒋鸷求解,怕对方用更凶的方式惩罚他的笨。
四月下旬的一场暴雨过后,白昙市的最高气温直逼三十度,有时蒋鸷打量戚缈穿短袖露出的胳膊,说太瘦,戚缈好想反驳,你擒我腕子的时候也没控着力道,像怕他凭空逃走一样。
算下来这次和蒋鸷分开的时间跨度不短,尽管往常能见面的机会对戚缈来说也寥若晨星,但这次由于联系频繁,似乎不算太难熬。
甚至戚缈还祈盼蒋鸷能过了行桨定下的战略发布晚宴日期再回国,这样他自欺欺人的日子就能有幸延续,这场美梦由他开启,但结束不是他说了算。
晚宴选址在依山傍海的风景区酒店,通过绿色建筑认证的场地,正符合行桨的ESG理念。
戚缈唯一的正装落在了北蚺山,省得大费周章开过去取,索性去成衣店买了套新的。
出发路上戚缈接到纪明越的电话,叮嘱他催纪望秋早点出门,他的手机连通了车载蓝牙,纪望秋嘴快替他回应:“在国道了,别啰嗦。”
戚缈明显感知到纪望秋当下的愉悦和放松,踢掉了鞋子盘腿窝在副驾,啃薯片的声儿都特别清脆,他看一眼,说:“这么开心。”
“是啊。”纪望秋检查了下戚缈的手机确定电话挂线,“戚缈,我跟你说,过了今晚,我应该就自由了。”
忘了从哪天开始,纪望秋就不再喊戚缈“小管家”,起初戚缈听着有些别扭,也不是上赶着要这伺候人的身份,只不过被纪少爷从小到大挂在嘴边,他更多的是将这称呼当成外号而非身份。
直到前些天夜半暴雨雷鸣,纪望秋抱着枕头钻进他被窝,挨着他的胳膊又喊了遍他的名字,戚缈就想,好吧,可能朋友之间的称呼就是这样变来变去的。
“是因为跟蒋生确定了关系,你哥就对你放松监管了吗?”戚缈问。
“也可以这么理解。”纪望秋对镜抓了抓自己没再染过色的自然黑发,“开心不是因为今晚,是因为今晚以后的所有日子。”
向外界公开了与蒋鸷的联姻关系,纪明越目的达成,纪望秋不必再处处受针对,他在乎的人从此也免受无辜牵连。
一无所得的人始终只有戚缈,他早上发给蒋鸷的消息至今没收到回信,对方像是失联,不确定今晚是否会出席。
戚缈知道,哪怕不是在自己的地盘,蒋鸷也如受众星捧月,但这同时意味着蒋鸷不可能永远兼顾着他。
花锦世界,并非所有光色都是北蚺山上为他绽放的焰火,双方差距,也并非一两张围满权贵的圆桌。
被玻璃禁锢的尾戒被戚缈揣在兜里,他还是没想出解救它的方法。
多数时候戚缈都感觉自己被蒋鸷轻易洞悉,但有一点,他确信蒋鸷不会与他感同身受。
他不是野心勃勃的投资者,奢求的眼中物不定要势在必得。
看得见摸不着,有些东西远远仰望,也足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