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印证可信度,戚缈确认完就收回手,规矩又自重。
蒋鸷却没那么好受,戚缈擒他手腕的力度很足,是下意识的反应,让他想起对方在酒吧门口风驰电挚放倒三个茬子的场景,不知训练多久才有这身手,当中有否吃过苦头。
摸他尾指的动作又变得很轻,是因为对熟悉的他放低戒心,明明他给过的好意充其量就零星半点,要有多匮乏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说恻隐不尽然,但蒋鸷的确狠不下心在戚缈身上使某些邪性手段。
“你喝酒了?”蒋鸷问,靠得近,他俯首就能嗅见戚缈唇边的黑醋栗醇香。
“就喝了两杯。”
戚缈刚才还觉得没什么,平时陪纪望秋跟那帮公子哥玩儿,几罐白啤灌下去都无动于衷,今晚就沾了两口干红,现在蒋鸷一靠过来,他就感觉脑子晕乎。
联想上次雪茄房失电,顾及蒋鸷在夜里可能看不清,戚缈十分理解蒋鸷的黏人,应该跟纪望秋雷雨天必须挨着他睡一个道理:“不开灯吗?真的好暗。”
“不太方便,”蒋鸷说,“昨晚通宵布场,刚才结束致辞就上来补觉,这会还穿着睡衣,不体面。”
“真的吗。”但戚缈记得反擒蒋鸷时摸到的是一截西装布料,他探手想再摸一遍,刚抬手就被识破。
伸出去的手被蒋鸷按到墙面不得动弹,蒋鸷问:“这也要确认?”
“没有。”戚缈好脾气地笑笑,被桎梏也不挣扎,只觉得那盏明灯落在他手上,他感到难以言喻的高兴,“谢谢你让方小姐带我,今晚见识了好多学校里接触不到的人和事,我很开心。”
执锐资本是风投行业内的佼佼者,这场晚宴本质是资源匹配引擎,以最小的时间成本筛选出最高概率的交易,戚缈既非野心勃勃的创业者,也不是身经百战的投资家,更没资质担任哪方得力助手,以“三无”身份得一个奢侈名额,仅仅参与旁听就安分知足。
一室浓黑也盖不过戚缈言语间的快意,蒋鸷偏头注视眼前这轮廓:“只是为这些开心?”
他本意是问让你快乐的成本真就这样低吗,可戚缈静了会儿,被压制在墙面的手腕转了转,蹭上来又再次碰了碰蒋鸷的尾戒,然后抿嘴笑笑,鼻息哼出很轻的笑音。
理解偏差的人歪打正着,错误答案却恰逢命中心门,等蒋鸷意识过来戚缈在隐晦表达见到他也很开心,戚缈的手已经极快地撤了回去。
似是再无法忍受视觉被剥夺,蒋鸷精确寻到电灯开关按下,啪,霎时昏黑褪尽,一切朦胧的事物都有了具体形状。
戚缈被突如其来的明光刺激得闭上眼,再慢慢睁开,眼前人衣冠齐楚,还是台上致辞时矜贵得体的模样。
“你捉弄我啊,蒋生。”戚缈笑眼弯弯,被戏弄也不生气。
蒋鸷看着他,开灯一瞬戚缈闭眼太快,他逮不住那些暧昧不自知的灵动。
可黑暗中的触碰如尾戒的存在犹有实感,连同延迟挥发的酒精在四肢百骸过电,就当是被侵扰理智,蒋鸷决定抛却投资信条中的求稳求效率,仅此一次,甘愿用最高的时间成本去追逐一段回报率不明的感情。
当然,还是得求胜。
“没捉弄你,是真的歇了会。”蒋鸷拉开门,转身往露台走,“不是说要盯紧我?”
“我盯了的。”戚缈紧跟他的步调,像在落实承诺,“我眼睛都长你身上了,可你撂下话筒就不见了人,我以为你会坐到纪少爷旁边。”
蒋鸷停在护栏边:“会介意吗。”
“介意什么?”戚缈保持了一拳距离,两臂交叠搭在栏杆上,头侧枕在上面,挑起眼睑仰视着蒋鸷。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蒋鸷仅跟它们对视一秒就撇过眼,俯瞰着楼下花园转动着自己的尾戒:“介意我没把你安排在身边。”
“不会。”戚缈说,“和我同一桌的方小姐很会为我指点迷津,银嶙基金的林经理对上市估值空间的预判很有卓见,两位技术性合伙人自有学术成果……”
他一一细数夸赞,末了放轻声音,却更真心实意:“蒋生,你用心良苦了。”
风扬起他几缕头发,遮了眉眼,让人想为他抚顺。
蒋鸷转尾戒的动作一顿,指腹抚着无色钻完美的切割面:“夸那么多人,怎么不带上自己,没有这副高洞察力,顶级资源摆你面前都无济于事。”
“因为这本就不足以成为拥有晚宴资格的理由,我离你口中的明灯,差太远了。”戚缈看向那颗被蒋鸷细搓慢揉的尾戒钻,“能有幸参与一次,很无憾了。”
“所以根本就不想坐我身边。”
“啊,”戚缈不解地眨了下眼睫,分明是在讨论是否有资格的问题,不知怎的竟从蒋鸷口吻中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控诉,大概是伴在纪望秋身旁久了,判断出现了主观性的失误,“没有不想,只是条件受限,不能抱有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