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缈定定地看着台阶上的戒指,尝试着弯了弯身,又直起。
环顾了一下四周,戚缈抬脚跨上台阶,多走几米在楼梯口停步,这里淋不到雨。
他偏过头喊背上的人:“自己可以上楼吗。”
未得到回应,他又叫了两遍,最后直呼其名:“纪望秋。”
家就在三楼,他当然有余力先把人背上去,但不行。
他不忍摘下的明灯落在地面,做不到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纪望秋终于醒过来,蹭着他的后颈低喃一声:“到家了吗?”
“嗯,”戚缈仍隔着这几步路盯着台阶上的戒指,“能上楼吗。”
纪望秋就从他背上下来了,接过他递来的钥匙,肿着眼问:“你不上去吗?”
双方皆是周身湿透无一处整洁,戚缈看了看纪望秋眼底下那一圈红,移开了眼:“我有点累,在这里歇一会。”
等人上去了,戚缈疾步折回台阶上捡起戒指,沾了雨水的指腹沿指环蹭了一圈,又扯过袖口在那颗无色钻上擦了擦。
没有了玻璃外壳的保护,戚缈更紧地把戒指攥在手心,松了口气的同时,感到一股麻意从脚心升腾而起,钻过他的骨骼直窜天灵盖。
刚才对纪望秋说的充其量是借口,现在才是确切的真实感受,戚缈一步也懒得往楼上挪了,挑了一级靠里的干净台阶坐下,拈起戒指对着灯光细看。
他依然不敢置信,绞尽脑汁想要解救它,原来只需轻轻一摔。
其实也有过一霎间的念头,只是担心给它带来划痕,但现在看来它似乎完好无恙。
戚缈认为应该把成功解救的戒指拍下来发给蒋鸷看,这件事比起勇于直视纪向桐更有挨夸的意义。
后来还是什么都没做,低下头盯着自己踩了一路水洼的皮鞋,身上没带纸巾,他用指尖缓慢而又细致地拭去鞋头的几点污泥,脏了手就伸出去借落下的雨水冲掉,再收回来重复动作。
又一次伸出手,戚缈没接到雨,反而不慎碰到了谁的裤腿,那处布料立马沾上了他指尖的脏泥。
对方却没躲,更没出声责备,善于应变的戚缈也愣怔着忘了道歉,眼神落在跟前多出来的一双干净的手工牛津鞋上。
身体仅余的那丝麻意拖着漫长后劲在脑内盘桓了一遍,殆尽时重归清晰的画面几乎与眼前相吻合。
当初也是这般反应——
戚缈顺着这双笔直的长腿往上,黑裤黑衣,喉结下巴,他情动时亲吻过的嘴,意乱时描摹的鼻梁,与一双珍藏他所有情绪的、他甘于沉湎的漆黑眼睛。
来人撑开的伞倾向他这一端。
蒋鸷一来,雨就停了。
相识至今,白昙市下过那么多场雨,蒋鸷终于为戚缈撑了一次伞,所幸这次戚缈没躲,也没拒绝,更不用担心遭谁诟病。
不是所有鞋履都只消擦拭就能穿得舒适,蒋鸷垂眼与他对视:“戚缈,脏就脱掉。”
戚缈仿佛成了个等待他人牵动的提偶,手依旧滞留在半空,好半晌他才找回神志开口:“全身都脏了……”
“需要我帮你吗。”蒋鸷好讲礼数,可是不待对方回答可否,他就迫不及待伸手握住了戚缈湿漉漉的手,将那湿凉的一片裹在自己掌中。
蒋鸷屈膝蹲下,将戚缈的手拽到自己的衣袖前,翻来覆去蹭去所有污水脏泥,眼里无半分嫌弃:“怎么不上楼,忘带钥匙了?”
狼狈的一面总是被蒋鸷看见,戚缈大可以顺着对方的说辞解释当下行为,可他还是说了实话:“腿很累,走不动了。”
忘记哪一天开始,他能在蒋鸷面前展现强势,也敢在蒋鸷面前袒露脆弱,他看着自己手上的脏污尽数被对方接纳,低声道:“糟蹋了一件好衣服。”
“能把你擦净算什么糟蹋。”蒋鸷托住戚缈的手,擦完了也不放,伞下光暗不明,他的眼神却足够直白,“光鲜的服饰可以有很多,可戚缈只有一个。”
戚缈对上他的双眼,又垂落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