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小栗儿趴在宴绯雪身上肚子咕噜噜叫。
放鹤和谷雨一身狼狈,水蓝开衫皱皱巴巴的,像是缺水的荷叶茎秆,看着枯蔫了。
宴绯雪问,“还要去看酒楼吗?看你们都饿的不行。”
放鹤和谷雨脸色激动,嚷嚷有声道,“当然要去!”
这点饿肚子不算什么,他们以前天天饿肚子都习惯了,此时要非要去看看酒楼是什么样子。
宴绯雪没扫兴,“那就去吧。”
他双手背着小栗儿,后背交结的双手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袖口掏出一包点心。
“哇,蝴蝶酥!”
放鹤吞口水接过,简单把手在腰上擦擦,迫不及待打开分着吃。
蝴蝶酥外皮酥脆,一层层裹着焦糖,香浓又不甜腻,此时对于饿的孩子们更是绝味。
谷雨腮帮子鼓鼓的,眼里映着亮光,“宴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们饿了?”
“我见日头到了,你们还没回来,想着是不是留堂呢。”
放鹤嘿嘿道,“不会,先生看着凶,但是可好了,我们学到哪里都是我们自己掌控。他不会像村里朱秀才,没背完不放学。”
“难怪你们班里还有二十几岁的人还在蒙学丙班。”
放鹤咬着蝴蝶酥一顿,顿时危机感来了,看看谷雨,再看看小栗儿。
愣愣道,“我的天,要是小栗儿你们两个都升班了,我一个人还在丙班多丑啊。”
“尤其我还比小栗儿大十岁呢。”
放鹤一说,谷雨也很有压力了。要是学不过三岁娃娃,这真的很羞愧。
放鹤又道,“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咱们班里就那秦敦,都留了五六年呢。”
宴绯雪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应该就是白微澜给他名册上的秦家。
秦家之前是开酒楼的,和赵家是一个阵营。但是之前看赵家和李家越斗越厉害,和孙家一样及时脱身了。
秦家经营有茶庄和酒窖。这两项都是拿了官府专卖的文书,城内的大小铺子都是从他家进货源,价格也比一般铺子要贵些。
秦家虽然不及赵李孙家,但也是有头有脸的商户。
和孙家是姻亲关系,又靠着和历任县令搞好关系,长袖善舞。仅仅两代人,秦家在城内排上了名号。
听放鹤的口气,定是和秦敦闹的很不愉快。
宴绯雪看着三个汗涔涔,脑袋上还沾着草屑的孩子,谷雨脖子上还起了一层红疹子。
显然虽然没吃亏,但是也弄的够狼狈的。
不过,他们没有害怕退缩。反而像是凶兽幼崽,在外面挑衅比他们大的野兽,险胜溜脱;此时回到父母身边,得意洋洋翘着尾巴,奶凶奶凶的。
宴绯雪心里记下了秦敦的名字。
他带着孩子们来到酒楼的时候,楼里一阵敲敲打打,四扇朱红雕花大门敞开,只见里面十几位木匠和小工各个忙的飞快。
白微澜正在拿着图纸和苏刈在说话,一旁还站着村里的王木匠。
王木匠正聚精会神的听着,脸色豁然开朗。两人说图纸怎么实现水平承重的同时又保证流畅的滑轮速度。
在四百多个部件中,挑几处榫卯咬合边角处,用穿枋滚珠联动就解决了。
这俩年轻人脑子就是好。
他余光一扫,正见宴绯雪带着孩子们进来了,忙出声提醒白微澜。
白微澜从繁复的头绪中抽离,抬眼寻了出去。见宴绯雪还背着小栗儿,对儿子道,“这么大人还要你爹爹背。”
小栗儿眨眨眼,“父亲来接我就是父亲背了。”
其余两个孩子已经张嘴咂舌了。“哇,这就是我们的酒楼吗,好大啊。”
谷雨和放鹤两人站在大堂,仰头,只见屋顶天光大亮,屋顶掀翻了!空气里的尘埃随着四处据木、拆卸、敲击声翩跹起舞,像是日光下的生灵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