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火跳动,映照着几位大人阴沉的面容。
“子衿来了。”董太师神色凝重,眉目间尽是忧虑,“方才谢少陵来过,说他不在琼林宴上弹劾顾瑜了。”
秦子衿接过仆役递来的手帕,擦擦面上的雨水,指尖却微不可察颤一下,“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梁大人冷哼一声:“说是认识了个什么朋友,劝他风物长宜放眼量!”
他模仿着谢少陵的语气,满脸讥讽,“我看是被妖人蛊惑了心智!”
秦子衿擦拭脸颊的动作一顿,不解地蹙眉:“朋友?”
“他说是天上来的谪仙!”关大人讥笑出声,“我看是狐狸精还差不多!”
秦子衿颔首轻笑,宽慰地说道:“诸位何必动怒?年轻人交友不慎,也是常事。”
董太师探究的目光扫向他,“子衿可是有了对付顾猫的新法子?”
到底是得意弟子,董太师了解秦子衿的性子,若不是胸有成竹,不会如此镇定自若。
秦子衿目光环视众人一圈,含笑从袖中取出金鱼袋,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陛下今日赐我金鱼袋,加翰林院侍读学士。”
他说得轻声缓气,颊边的笑意却越来越深,掩饰不住的神采奕奕,“还特意嘱咐,日后三日一期,我入宫为他讲解《治国论》。”
董太师眯起的眼里精光一闪,连胡须都激动得微微发颤,“好!”
梁大人霍然起身,满脸红光,“定是顾瑜作恶多端,终于惹得陛下震怒了!”
“何止震怒!”
曹大人抚掌大笑,“陛下这是明摆着要扶持子衿,打压顾党啊!”
关大人更是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子衿啊子衿,你只凭一本《治国论》,便能名留青史,如今得到陛下的赏识,前途不可限量啊!”
秦子衿目光在关大人身上一顿,只笑不语。
董太师的心情大好,端起茶盏深抿一口,“既然陛下想要扶持我们,那我们必然要乘胜追击,让顾猫吃吃苦头。”
房间里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几位大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接董太师的话茬。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只剩檐外雨滴敲击青石的滴答声。
董太师重重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羞怒:“怎么?方才不是还意气风发吗?”
梁大人老脸一红,全然没有鼓动谢少陵时的正义凛然,“太师啊!顾猫此人心狠手辣,前几年张主簿不过说他几句坏话,便被他派人吊到天桥下活剐了,那尸首我可是亲眼所见!”
“是啊。”
关大人偷偷摸摸避开太师目光,低着头说:“户部陈尚书可是被顾猫灭门了,他这种心胸狭窄的人,若真明目张胆跳出来唱和他对台戏,还不得死于非命?”
曹大人吓得满头大汗,小心翼翼说:“谢少陵说得有理,要对付顾猫,我们得从长计议啊……”
董太师脸色越来越沉,正要发作,忽听一声轻笑。
“诸位大人何必忧心?”
秦子衿缓步走到灯下,掀开透亮的灯罩,抄起剪子挑掉灯花,“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对付顾瑜,不一定非要我们亲自出手。”
房间里几位大人神色仍然忧虑,朝中谁不知顾怀玉的狠辣,谁敢冒着必死的风险和顾怀玉作对?
董太师一时之间想不起适合的人,但秦子衿能这么说,必然是已有答案,“子衿可有合适的人?”
秦子衿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微微一翘:“大理寺卿聂晋。”
几位大人的目光赫然一亮,皆面露狂喜之色。
董太师早就听闻过聂晋的名头,恐怕是京城里没几个人不认识这位“铁面判官”,“聂晋……老夫知他为人刚直,执法严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