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昼短夜长,酒吧绚丽的灯光熄灭时,天色依旧黑沉如墨,街上稀稀落落的路灯还亮着。
休息室内,张泉脱了工作服,看见姜雨靠在柜门上,低头抱着手机,不知在捣鼓什么:“小姜,口水擦擦。”
姜雨回过神,不自觉咧开的嘴角猛地一收,表演了个微笑消失术,重新变回正经高冷的打工人。
张泉老家也是农村的,来a市好几年了,没混出什么名堂,身边人一个赛一个的精,见着初来乍到的老实人姜雨就特别亲切。
姜雨虽然年纪小,但做事靠谱踏实,不怎么搭理人,跟他混熟了才发现,他这人不懂人情世故,独来独往没朋友,他自己倒也不在意。
又有人走进休息室。凌晨四五点下班的员工少,一些做兼职,两点就离开了。这同事跟张泉熟,进来就跟他八卦起来,也没避着姜雨。
“昨儿的事你听说了吗?”
“你说跳舞那男的被人看上,包走的事?”张泉点了根烟,叼在嘴上,“害,这有啥大惊小怪的,咱要是又那资本,高低也得寻个金主爸爸。”
“听说包他的是熟客,你有印象没?”
姜雨穿好外套,熟悉的字眼钻入耳朵,他眼皮一跳,下意识回道:“没包,还没成事儿。”
那两人齐刷刷看过来,室内一片寂静。
姜雨:“……”
他面不改色地背上自己的双肩包,保温杯塞进去,冷脸胡诌道:“我听说,这事不一定能成。”
那同事没多想,说:“怎么成不了,我今天都看见他跟经理辞职了,东西都没收拾,屁颠屁颠跟人走了。”
姜雨对这些没兴趣,出了酒吧,张泉叫住了他。
两人平时很少一块回家,张泉显然有话想跟他说。
姜雨回过身,脑袋顶上的小揪揪惹眼,配上他俊秀五官,时髦又漂亮,就是那身衣服不太搭。
这两天姜雨上下班都是这发型,在店里回头率颇高,从前没注意过他的同事碰上了,不由跟他搭句话。
“小姜是深藏不露的小帅哥啊。”张泉夸道。
“还行。”姜雨谦虚地受了。
张泉凑近过去,本想和姜雨勾肩搭背,但不知为什么觉得很违和,只压低声音说:“就之前那个大帅哥……”
姜雨眼底清澈地看他。
张泉挤眉弄眼:“来找你好几次的那个大帅哥,又是买药又是送夜宵的,是不是你相好?”
姜雨倏地转回了脑袋,脚步加快往前走,头也没回,只含糊应了声:“谁?”
张泉跟上去,笑道:“别装,没事,咱在酒吧啥情况没见过?不搞歧视,你怕什么?”
姜雨踢走一颗拦路小石子,走得四平八稳,云淡风轻道:“普通朋友而已。”
姜雨这话说的有多心虚,只有自己知道。
他脑袋里飘着白应初凌晨回复的那个干脆利落的字,一路上怎么走回去的都不知道。
下班后是睡觉补眠的时间,天色早已大亮,冬日的暖阳透过两扇老式玻璃窗,照在小床上,厚厚被褥下的一团不老实,扭来扭去。
姜雨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在吵闹的绿皮火车里,都能无障碍睡过大半路程,而现在,他倒头就睡的好习惯突然消失了,被窝里的腿脚暖烘烘的,却是怎么摆都不舒坦。
下午两点半。
姜雨深吸一口气,凌冽的寒气入了肺腑,他冷静些许,下了公交,离学校门口还有十几米远,一眼就看见了大树下的白应初。
梧桐树叶已然凋零,显出几分冬日萧条,树下身姿笔挺的青年却让眼前景色焕然一新。
白应初似有所感,抬眼望来。
熬夜容易让人头脑不清醒,莫名上头做出不理智的决定,白应初视线定在姜雨头顶,摇晃的小发揪下是一张白净清隽的脸,美中不足的是,眼底多了两团乌青。
姜雨同样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