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她是被锅铲的回音吵醒的。
准确地说,是锅铲撞上不锈钢水池的声音,在凌晨三点的空气里被反复采样重播,像哪种节拍器失控地在她天花板上跳舞。
她坐起来,没穿外套,只披了件灰色卫衣。脸没洗,脚上拖鞋松垮。
新搬的公寓楼上的David已经不是第一次制造噪音了。
她按了门铃。
门过了几秒才打开,一道温热的空气扑面涌出来,带着橄榄油、旧音箱和潮湿衣物的混合味道。
David站在门口,裸着手臂,身上只穿一件洗得有点发白的灰色背心。
他的肩膀有明显的肌肉线条,手臂上有细汗,锁骨凹陷处贴着一根耳机线。他一只耳塞戴着,另一只垂在脖子边。
“我吵到你了?”他问。
声音低哑,带着阿尔及利亚口音的那种缓慢的法语节奏。
她点了点头:“你厨房在演奏混响金属现场?”
他笑了笑,往后退一步:“我在采样。你要不要听听?”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
房间昏暗,只有电脑屏幕亮着,Ableton软件的界面在跳动,绿色的波形像心电图一样延展。他厨房真的摆了两只锅,一个铲子挂在麦克风支架旁,底噪被调得很高,像在放大水的质感。
David拿起耳机递给她:“听听这个。”
她戴上耳机那一瞬,世界静了,然后响起的是她家楼板的声音——回音被处理过,加了滤波器,像雨夜踩进积水的第一步。
“你要我小声点,我偏想把这声音录下来,”他说,靠得近了些,“你听得懂这个节奏吗?”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低头看她,目光从她松开的领口滑过,没逗她,也没客气,只是补了一句:“你有节奏感吗?”
她看着他,语气平静:“你想我怎么回答?”
他耸肩,把另一个耳塞放进自己耳朵里。
“直接一点,”他说,“你跳舞,还是……让人跳?”
她没回答。只是把耳机摘下来,靠在厨房的门框边,灯光打在她小腿上,拖鞋还踩在地砖上。
然后她淡淡说了一句:
“你这儿的低频太干了。反射不够。”
她本来准备走。
门口的灯还亮着,她已经转了半个身,手指轻搭在门把上。
David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很轻。
“Tu
veux
un
verre
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