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低头苦笑:“喀扎取笑我了。我这人酒品堪忧,昨晚干了什么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倒觉得三生有幸,能看到和传闻中不同的冯大人。”阿那席拉说着把手上的两个口袋往帐门口一堆,“今日我便要启程回巴加布鲁了,这两个口袋一个是冻面饼,一个是腊肉干。若是这边偶有疏漏,忘送吃食什么的,这两样也可以帮着对付几口。”
冯玉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一时没说出话来。
太完蛋了,按说冯玉穿越之后过得是相当惨,但是总有这种莫名奇妙的场景,让她想问一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觉得可能是无功不受禄的思想,于是试图打开天窗说亮话:“喀扎,您救我离开地牢,又赠我救急饭食,我到底该如何报答您呢?”
谁知阿那席拉大手一摆:“我早说了,我就是敬重冯大人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气魄胆识。未能让冯大人彻底脱离苦海已是遗憾,还谈何报答?”
这倒是,虽然在查库汗部底下讨生活冯玉也能接受,但傻子也能看出跟着阿那席拉日子会更好过。
她心脏怦怦直跳,几乎想说趁现在没人要不我们骑马跑吧,但定睛一看不远的营地那里,有几个巡逻人影时不时就往她这儿看一眼。
那她也不好跟阿那席拉提这要求了,只能泄气道:“不,喀扎的恩我定是要报的……”
她还不忘呼应一下自己的人设:“只要不涉及大昭,愿为喀扎效犬马之劳。”
言下之意是“只要你有需要,能帮的我肯定帮,所以有机会带我走时记得捞我一把”。
阿那席拉摇头笑笑,转头便飞身上马。她在马背上低头看着冯玉:“冯大人多加保重,有朝一日,我们定能在巴加布鲁开怀畅饮!”
“喀扎也保重!”
随着冯玉这样的一声道别,阿那席拉便掉转马头,和不远处等候的随从们一起,向着巴加布鲁部营地方向飞驰而去了。
*
所以冯玉这曲了拐弯的说话方式到底是打哪来的呢?
是从系里那些老教授那学来的。
老头们可会整这套了,一句话八个弦外之音,系里总共就那点儿人,一天天撕得跟朝斗似的,没点文化都听不懂他们互相在阴阳啥。引经据典春秋笔法,人前笑谈背后捅刀,学习生涯最后三年最不缺的就是瓜。
冯玉不觉得一个部族首领会比这些老头单纯,更信奉一句“任何关系本质都是利益交换”,哪怕人世间的父母、子女、夫妻,大多也逃不过这个定律……除了她跟小佳。
呜呜呜,我苦命的佳啊,过失致人死亡到底要蹲几年啊。
冯玉心下悲戚,又抬手抹了抹泪,准备回屋给自己热个饼子吃。
却听又是一阵马蹄声——这回是匹矫健秀气的骏马,脚步都比上一匹轻盈欢快。
冯玉回头看去,只见那身着羊皮的俊美男子策马而来,看势头像是要冲她帐篷里去。
但还是利落地拉住了缰绳,嘴上“吁”得一声,稳稳将马儿停在了冯玉身边。
剑眉星目,猿臂蜂腰,声音也颇有磁性:“……你醒了?”
至此,冯玉终于有机会再度端详他的长相,细品他的声音。
而她对此的评价是——这必不是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