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心里又打了个突。
他乌溜溜的眼睛飞快转了转,顺势弯下腰来:“那个,我肚子突然有点……”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洪亮的招呼声。
“黄都知好啊。”
那人走进了一看,才发现被内侍挡住的扶苏的身影。“咦”了一声之后,笑眯眯地对扶苏见礼:“成王殿下好啊。”
扶苏盯着打断他尿遁读条的不速之客:你是哪位?
好在黄都知及时解答:“见过富相公。”
富相公,富弼,原来是他。
比起北宋其他的名臣,此人并没有响亮的诗文作品传世,但出圈程度并不亚于其他人。因为他是与范仲淹齐名的“庆历新政”的共倡者。
扶苏悄悄打量着富弼:宽袍幞头,正是时人最推崇的士子打扮。绷着脸没表情的时候显得端正庄重,但笑起来时的和蔼笑纹又将自带的严肃感冲淡了。不难想象,这人是个性情随和、喜爱谈笑类型的。
刚才,黄都知称呼富弼为“富相公”,说明他现在依旧身居高位。可现在是庆历四年春诶,滕子京已经去谪守巴陵郡了。按理说庆历新政应当破产了呀,为什么富弼还是相公,没有遭到清算,贬谪到地方吗?
当着两人的面,扶苏陷入了沉思之中。倒让富弼多看了他一眼。
黄都知却做了个告罪的姿势:“富相公,成王殿下肚子不爽利,咱家先少个失陪了。”
富弼一听立刻严肃了起来:“成王的身体不适,这可是大事啊。不若这样吧,黄都知你先带着殿下去太医院问诊,本相立刻进殿去告知官家一声。”
扶苏的沉思被迫中断:?
告诉官家?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只糊弄黄都知一个人还有办法,大不了让黄都知送他去曹皇后的坤宁宫里休息就行。但要是官家知道了,更关键的是富弼和太医院也掺和进来了,那可不行!
扶苏当了两辈子优等生,想出装病的主意已经让他觉得羞耻了。要是装病还被当场戳穿,光想一想他就社死得钻进洞里去。
“……我,我没事了。刚才岔了气,现在好多了。黄都知,你带着我进去吧。”
扶苏白嫩嫩的小脸,因为撒谎而泛上一丝薄红,富弼意味深长的目光更让他脚趾扣地。他只能假装没看见似的盯着自己脚尖。
“是误会,都知刚才听错了。”
黄都知摸了几下扶苏软乎乎的小肚子,确定他是真的没事之后,才知松了一口气:“哎哟,幸好殿下您没事。”
又牵着扶苏走上了垂拱殿的台阶:“来,成王殿下您当心着些。”
垂拱殿日常都是成年人来来往往,台阶的高度和长度对扶苏一个豆丁来说多少有点吃力。因此,他爬得很慢,走了几步,却没见富弼的身影超过他去。
扶苏回头,才发现富弼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在他身后的几步之外,像是随时准备托住掉下来的他似的。
“谢谢富相公护我。”扶苏没忍住说。
富弼做的其实是内侍的活,但他官至宰相,并不是为了讨好谁,单纯只是好心罢了。在私心里,扶苏并不想刷富弼这位朝廷重臣的好感,但以他的性格,又做不到对别人的好意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