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
陶珑叹气,“本来呢,该请您进来坐坐,只是您约莫也听说了抓药的始末,我们俩还得上药,今日不甚方便,只好明日再说了。”
杜成风后退两步,似是有些赧然道:“是,是,杜某唐突了,我就在另一边的天字五号,陶东家若有事,尽可来寻我,叨扰了。”
目送他离去,雯芳“嗵”一下关上门,有些狐疑地拆开药包,试图从一堆药粉里面分辨出个一二三来。
“药房里卖的白药,还能往里面加什么东西?咱们放心用就是。”
陶珑有些好笑。
可雯芳却不像她那样轻松,很是警惕道:“您觉得他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陶珑道:“都是真的。”
雯芳怪叫,“我可不信!”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悻悻爬到榻上,褪去衣物给自己上药,靠讲话分散疼痛,“他现在是陆氏的人,前脚好心提醒您,后脚巴巴跟上咱们,敢说心里没点小九九?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是呀,可是这和他说的都是真话不冲突。”
雯芳说得没错,杜成风此行目的绝不一般,至少不是他轻描淡写带过去那么简单。但他直到目前为止,几乎都在帮她们,这也没错。
“‘君子论迹不论心’,你管他什么心思呢,行为有利于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何妨?”
雯芳明显还是不满意,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瘪瘪嘴,把人当个屁放了。
其实,雯芳对杜成风的态度,还有其他家里人对杜成风那微妙的态度,陶珑都清楚是为什么。
是自己。
即便再如何坦荡地将“亡夫”“死鬼”这样的字眼挂在嘴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到底留了一线,没有完全放下。
陶珑心里还有气,还有怨,所以看到杜成风如此不知目的地接近自己,总要将人好好作弄一番,才能让自己痛快些。
但这样藕断丝连,又对谁有好处呢?
她并非不明白,只是不甘心。
不然话本子的故事里,主角们怎么总能拉拉扯扯那么多章回呢?世间情爱,总躲不过“痴男怨女”几个字。
她有些忧伤地长叹一声,为自己的不争气懊恼。
雯芳却像是误会了,小心翼翼道:“您……您……我也不是故意要那样说他,只是……唉……我总是想您能开心些才好,但您听不得我说他不好,那我不说就是了……”
陶珑装模作样揩了把眼角,余光瞥见小姑娘越发紧张的神色,这才哀哀戚戚道:“不,你多说些才好呢,我又不能真叫他变成墓碑上那行字,自己又狠不下心来过嘴瘾,只能听你说了。”
雯芳脸色变了又变,糅杂出一种“恨铁不成钢”和“无语”交织的复杂神情。
终于,陶珑忍不住了,“噗嗤”一笑,道:“雯芳大人,我说着玩的,您可别再这么看我了,我感觉自己该下十八层地狱!”
雯芳瞠目结舌,客气都忘了,“你你你”半天,所幸也上好了药,干脆将药包往桌上一放,自己转过身怄气。
陶珑心道不好,也顾不得自己腿上的伤,连忙凑上去逗乐,好半晌才又将人哄好。
“那咱们真的和他一起走?”
雯芳支起下巴看陶珑上药,还是不爽自己要一路看见那张脸。
“怎么不呢?他步履轻快,身形矫健,可见这些年功夫依旧没落下,咱们带的几个护卫加起来都不够他打的,多好用啊。”
雯芳哑然。
没办法,这是大实话。
梁椟好歹是北镇抚司的人,别说打那四个护卫大哥了,十个估计都不够塞牙的,约莫也就是陶家父子两人才能和他打个来回。
技不如人,雯芳只能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