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媮同谢温婷相视一笑。
临下马车时,谢温婷要牵着她下去,弯腰走了两步没牵着人,回头一瞧,小姑娘正迟疑留恋站在原地看着宋媮。
谢温婷哭笑不得,认真同顿住的宋媮商议:“要不然让她跟着你?”
在她看来,实则她们两人跟着谁都一样,也不是什么大事。
出乎她意料的是,宋媮摇头了,轻缓却不容置疑。
她弯腰看着小姑娘的眼睛,笑着又摸她头:“跟着我不好,跟着谢姐姐,好吗?”
谢温婷不明所以,不过很快她又被那句谢姐姐吸引,称呼新鲜,叫出口的人更新鲜,她藏了藏嘴角的笑意。
雀儿点头,上前拿起宋媮放在桌沿的帕子,转身走到谢温婷身边,回头看宋媮一眼,跟着人下了马车。
夜黑星明,孤院寂寥,静安院如同其名,烛火稀疏,只有不知名虫子的叫声,毫无规律的响着。
没来得及用晚膳,受青芷提醒,明日四月十五乃是朔望日,邺京大小官员都要上朝。
老师很可能会在明日早朝,向陛下递交宋长鸣违反律法的证据,陈述罪状。
如今父亲不再京都,郡公府上朝的唯有二叔,他在朝代表的是宋府的态度。
“去二房说一声吧,宋长鸣目无王法,宋府不可能同流合污。”她侧首对青芷道。
紫芸却考虑到其他,略有顾虑:“宋族有不少在朝为官的,他们要是回护……”
宋媮却是不在意,叫人先摆晚膳,等青芷回来了刚好可以一起吃。
“只要二叔坐上观壁,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
“更何况,宋族算什么,”宋媮坐下,紫芸帮着往桌上布菜,“蒋相门生才称得上遍布朝堂。”
蒋家和林家拉锯快两个月,陛下自岿然不动。
赵霁这段时日更是规规矩矩,见她与宋长鸣有来有往,他只管隔岸观火。
大概是容妃特意交代过,让他韬光养晦,她的继后之位不过探囊取物。
“她还是这般底气十足。”宋媮笑而叹道。
第二日午时,细雨绵绵密密浇透着整座院子。
宋媮难得清闲,站在书房桌案前练字,方才落笔。
廊上传来脚步声,不若青芷轻匆,不若紫芸稳重。
“什么事?”宋媮执笔,抬头扬声问。
侍从的身形半透在门外。
“二老爷叫奴婢来传话:‘御史陈大人参宋族长及京都宋族贪污受贿,私盐受利。
‘宋长凭大人大义灭亲,少府监正监穆大人恳请彻查,大理寺卿当殿领受此案,陛下指御史台监察。’”
“知道了。”她应了声,不慌不忙地写完一篇字。
接过紫芸递来的油纸伞,宋媮仰头,伞褶子被慢慢撑平。
她提起裙摆小心避过水洼,走出院门。
渭水边水汽氤氲,上次来时柳树枝桠尚且枯槁,如今已生出嫩绿的新条,被雨水浸得湿答答垂于河上。
宋媮站在堤上看了会儿那几抹水润的新绿,才循着记忆走进熟悉的巷子里,站在角落中收伞对着那道院门等着。
雨天少有人出门,尤其是这种早晨一起来就发现外头湿漉漉的天气。
院门外的巷子里静悄悄的,院子也毫无动静,院门孤立等待着人上前扣响。
宋媮摸伞准备上前去看看,抬头伞正展到一半,见屋顶不知何时冒起缕缕青烟。
那一瞬间她想起青音楼,几乎是以为又有人放火,望着屋顶疾步走出屋檐下,视角一转发现是烟囱。
她松下一口气,退回去守了一会儿,直到烟囱里也不再冒烟了,才开伞离开。
日后便不来了,青石板路滑,她一边小心翼翼的抓着地走,一边想。
细雨下下停停,到傍晚彻底方休,青芷今日一天都在外办事,回来时错开晚膳,好在紫芸早就为她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