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红烧肉太过诱人,最后根本没出现剩菜的情况,最不受待见的“炒”豆角也拌在红烧肉汤汁里被吃个精光。
饭后,陈三叔和陈立行进了厨房收拾碗筷,姜知年先拿出三颗糖来分,又掏出带来的东西一一询问安置。柳月娥听到那条粉色头巾是带给她的后,高兴得不行,嘴里却连连拒绝着:“怎么又搞这些,又花这冤枉钱。你叔的药正好快用完了,头巾就算了,拿回去你自己戴。”
姜知年还没想好推拒的话术,小驴蛋凑过来无情拆穿:“妈,每次我姐买个啥,你都要演一场,你麻不麻烦,你明明高兴得很……嗷!放开放开!啊杀人了姐姐救命!”
恼羞成怒的柳月娥一手拧着小驴蛋的耳朵,一手去够扫帚,显然是要给他来一场爱的教育。姜知年听到求救也没有动,好整以暇看着他挣扎,这小孩嘴欠欠的,是该挨一顿。
挨了一扫帚把之后他认清现实,换了人,“老朋友”姜奶奶跟他倒真有点友谊在,明明自己也在害怕硬是拦着把小驴蛋“抢救”下来。
柳月娥红着脸放下头巾,摸了摸布料,说道:“你爱花姐前段时间还说她娘家弟弟要结婚,不知道送什么回去,原来是托了你买布。她家还没分家,跟这就隔两个院子,布先放着,我明天跟她说让她悄悄来拿,不然她那妯娌又要嚷嚷,一家子都不是好相处的……”
姜知年听了一脑子邻居江家的亲属关系网,感觉脑袋都大了,这还只是村里户数最少的姓……她突然感觉自家建在边缘位置真是最明智的选择。
柳月娥听了她的话又笑起来,随即解释道不是选址选得好,以前她家前面的路才是进村的路,只是二三十年前发生过山体滑坡,后来村里人大多搬到了远离山体的位置,她家当时没冲击到,便在原址上翻修。位置没变,但从村子的一边换到了另一边。
柳月娥本来想继续讲几家姓的恩怨情仇,看姜知年一脸痛苦才放过了她。她直着眼睛出了堂屋,谁家的女儿嫁到谁家,谁和谁又成了亲戚,谁家和谁家老死不相往来……集成电路都没这么复杂。
姜奶奶和小驴蛋正躲在大门旁边面朝墙壁交头接耳,她悄悄走过去,就听见小驴蛋正蛐蛐她:“……上回还抢了我摸来的漂亮石头,还跟我妈告状,真是太坏了。”
“嗯嗯,她还说你们都是脏小孩,鼻涕都不知道擦,让我不要学你们……”
“什么?那她还让我带你玩,哼╭(╯^╰)╮,坏人,怪不得这么大了都没有男人要……啊!”他手指点点,转身便瞧见正居高临下一脸冷漠的姜知年,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放开我放开我,坏人坏人~”小短腿没跑两步,便被姜知年拎住命运的后脖颈,他试图拳打脚踢,可惜什么也够不到。尘土飞扬,她嫌弃啧声,伸出手指挠了一下小孩的肋骨……
“啊哈哈,呜呜呜,我错了,再不敢了,放过我,啊~”他又哭又笑,眼泪都出来了。
挠了一会,看样子是老实了,姜知年收回罪恶的手指,蹲下来发问:“最后一句,从哪学的,嗯?”
“村里大妈、奶奶都这么说的,说你都20了嫁不出去,这辈子要做老姑娘咯。没事,等我长大你跟我结婚,好不好啊姐~~。”
声音甜得发腻,大眼睛扑闪扑闪努力表达自己的真诚。
姜知年松开手,这小子一蹦三尺高,转身就跑,边跑边回头做鬼脸吐舌头:“老姑娘,没人要,略略略。”
姜知年气笑了,这点话当然对她一个母胎单身没有任何杀伤力,不过这小子是真欠揍。她捋捋并不存在的袖子,追了上去,姜奶奶看着这场猴戏兴奋地叫了起来,配合小驴蛋的尖叫真是叫人……耳不忍闻。
堂屋和厨房爆发出大声的“陈立言!”“声音小点!”,无奈小驴蛋已经玩嗨了,根本没意识到危险。门外,几名知青听着院子里鸡飞狗跳的动静面面相觑,半晌,那名男组长敲响大门。
恰逢姜知年经过,她折回去打开门,看到来人,喊了一声:“叔,知青,找你的。”
这是白景书第一次看清姜知年的样貌,似乎与老知青口中那个戾气又凶猛的人完全不同。脸面大方,五官匀称,眉峰高挑显出英气,双眼灼灼,精气神十足。嘴角眉梢未消去的笑意淡化了她的锋利感,额前碎发掩映着白纱布,竟显出几分柔美来;她一说话,语调轻快,姿态灵动,俊眼修眉,顾盼神飞。
碎花衬衫黑色长裤,配合高高扎起的马尾显得清爽又干练。小麦色的肌肤彰显了她劳作者的身份,她背后小院里小孩还在绕圈跑,正房前的女人拿把笤帚横眉怒目,拍掌笑的老人见牙不见眼,若将此刻如画,便是再融洽不过的烟火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