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菜的咸辣味混在大酱的味道在清晨的饭桌上盘旋,金道振食不知味的咀嚼着嘴里的海带,直到父亲用汤匙敲了敲自家粗糙的大碗。
“早上听说村里那个混球不知道被谁吊在树上了,把人整的半死不活的。要不是咱们这没什么大型动物,不然,一晚上过去那家伙肯定会被野兽咬死。”
咀嚼声停止,金道振盯着碗里青白的汤,耳畔却炸开银铃的脆响——昨夜少女晃了晃腰带上坠着的装饰用的铃铛,“扑哧”一声,仰头笑的花枝乱颤:“呆子,你可真有意思,放心吧,我怎么会舍得让你真的杀人呢?”
“道振啊”母亲粗糙温暖的手突然覆上他的额头“你生病了吗?怎么脸一下子红的这么厉害。”
少年后仰着躲开ouma的手,身后的椅子与地板刮出刺耳的声音“我没事,我出门了。”
山路的碎石有些硌脚,金道振却觉得自己走在云巅之上,不然整个人怎么会觉得轻飘飘的。
当他依照约定走进别墅时,险些被比乡间高出一截的门槛绊个趔趄。
“你怎么才来啊。”少女坐在秋千上,裹着蜜糖的抱怨声让平日里性子沉闷的金道振有些无所适从。
不等他慌张的解释,她又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啊?”少女站立在秋千上轻轻的晃荡着,漂亮的裙摆盛开如铃兰。
“道振,我叫金道振。”少年仰起头姿势虔诚如承接圣水。
“金道振~你好,我叫云鸽,你也可以叫我鸽子。”她在秋千荡到最低处时,突然松开手,借着惯性,扑到金道振怀里,好闻的甜香混着田野间的青草香钻进他的鼻腔。
回想起来好像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这只小鸽子蛮横的在他心里筑起了窝,而彼时的少年人只以为那是平静生活里猛然出现的一抹亮色。
很平常的一个午后。
金道振坐在溪边,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编织花环,眼神却时不时偷瞄着溪流的中心站着的人。
一顶精致洋气的小伞与乡间田野的环境格外不搭,伞下的少女赤脚浸在及膝的溪水里,裙摆被水汽打湿,贴在纤细的小腿上,白嫩的脚丫上,涂着颜色很正的红。
云鸽正聚精会神的举着金少年自制的鱼叉叉鱼,即使少女举着伞,但额头细密的汗珠还是簌簌的滚落,金道振无奈的叹息一声,故意搅动水面,惊起细碎的光。
“金道振,你赔我的鱼!”气鼓鼓的小姑娘理直气壮的根本不考虑鱼都没叉上一条,怎么好意思让人家赔她。
金道振起身,涉过溪水,牵起云鸽的手,小心翼翼的把人扶到岸上“等太阳小一点儿,我带你去上游玩,那里鱼多。”
说着就要松开手,云鸽却牢牢抓住他的手腕,葱白的手指陷入黝黑的皮肤。
“我看到了哦~”她歪着头,布灵布灵的水晶耳坠在锁骨间洒下点点光斑。
“什么?”
“小色狼,我看到你偷偷看我脚了。”她的声音得意又甜腻。
少年的耳尖瞬间通红“我、我那是怕你滑倒……”
云鸽噗嗤一笑,在他手心轻轻挠了一下“傻瓜,诈你的啦~”
一连好多天,金道振也没能履约带云鸽到溪水的上游玩,只因他们村里的丰收节就要到了。
“丰收节和我们去上游玩有什么关系?”云鸽咬了口金道振给她的冰棍,有些不解。
“少吃点儿,吃太多凉的东西会不舒服的。”金道振忍不住提醒。
云鸽突然凑近“你在转移话题吗?为什么不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金道振下意识后退,重心不稳的从小木凳上后跌,把膝盖上放着干花的圃箩掀翻,防蚊虫的干花如雨落下。
“小呆瓜,你真的好笨哦。”少女站在花雨里,笑的格外好看。
金道振傻乎乎的挠了挠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云鸽俯身安慰似的把自己吃剩的冰棍塞到金道振嘴里“wuli笨笨的道振啊,还好是遇到了我这么善良的朋友,不然你可要怎么办呢?”
金道振吮吸着甜滋滋的冰棍,看着云鸽好像忘记刚才的问题,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居住在山腰的云鸽和整个村子都有着深厚的壁垒,乡下姨母们那些没有依据只凭臆想捏造的恶意,那些话像刺一样扎进他心里,他不想让她直面。
虽然有时候她性格恶劣到和脆弱这个词完全不搭边,但他想,被人们那样议论,云鸽也是会伤心的吧。
暮色四合,月光亮的正好。
云鸽无聊到捧着脸发呆,突然提议到要教金道振华尔兹。
下意识想拒绝的金道振,看着云鸽眼睛一闪一闪的样子,即使心里再多的百转千回却也还是抵不过眼前人的期待。
月光为平整的庭院装点上银砖,田野的蛙鸣和树上的蝉声交织出一曲关于自然的华尔兹舞曲。
“这只手要放在这里。”云鸽拽住金道振粗糙黝黑的大手,轻轻的固定在自己的腰间,下一秒,金道振闪电般把手缩了回去。然后很快又被人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