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手握石块,砸向那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哕厥时,她不免还是一阵肉痛,砸完又弯腰拾起查检一番,而后欢天喜地递到俞泽身前。
“郎君瞧,我力道控制得极好,这白玉哕厥虽碎了,可豁口并不大,裂口也不深,若拿去当,必还能值些钱呢。”
俞泽丝毫不觉有何好欢喜的。
在世家勋贵眼中,如若沦落到要靠变卖随身之物,才能换得口粮果腹,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也只有这市侩民妇,才会觉得占了便宜,为此沾沾自喜。
他眼底含着讥诮,面上却笑得春风化雨,“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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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枚残缺的哕厥,可丁翠薇未免吃亏,特跑了镇上的三家典当行,令她没想到的是,此物竟换来了足足十两银子。这个数额,可令寻常一家三口吃香喝辣过上半年。
“这料子光滑细腻,油润亮泽,乃是上好的和田暖玉,如若未曾破损,价格至少翻上十倍。”
当铺掌柜将其怼在透镜下,翻来覆去地观看,嘴中再三道着可惜之语,又夸丁翠薇运气好,竟能在河道边偶然捡到此物。
不过是块用来挑解衣带绳结的哕厥,价格竟就如此不菲,由此可见俞泽的家底之丰厚。
那哪儿是半死不活的病秧子,那分明是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丁翠薇愈发觉得自己未救错人。
这十两看着多,实际上却不经花。
当初为挽救俞泽性命,丁翠薇让苏大夫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所以单在药铺还债,就去了七八两,想到今后免不了还要些养护费用,余下银钱她也没敢乱花,只在镇上给俞泽添置了不少东西。
此人出身富贵,平日里吃穿用度定是顶顶好的,在手头有余钱的情况下,她想尽力让他在养病期间过得舒心些。
如此这般,今后待他病愈了,才会愈发感念她的恩情。
空空的背篓,逐渐被各种各样的物件塞满,直到丁翠薇觉得肩头沉得几乎背不动,这才预备打道回府,还未走几步,迎面便遇上了孔春。
孔春乃镇上商户之女,是丁翠薇以往在镇上做活时相识,因年岁相当,二人逐渐熟稔,有些交情,她一把将丁翠薇拉到个偏僻巷口。
“薇娘,若再碰不上你,只怕我要亲去桃源村寻你了。”
丁翠薇免不得解释几句,“家中的猪染了猪瘟,丁叔近来又犯病,我一时走不开,只怕接下来两个月都没法来镇上做工……你着急寻我,有何事么?”
孔春伸脖张望了番,眼见四下无人,才由袖中掏了封信出来。
“这是曹安由京城给你寄来的信。他不好直接寄给你,或也晓得你心中还有气,便寄给了我阿兄,托我转交给你,你看了后,好歹写封回信给他。”
丁翠薇望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面上隐隐显露出几分嫌弃,“写这劳什子回来做什么,莫非他不知我识不得几个大字么,且我同他已无甚好说,今后若再写来,直接撕了便是,免累得你在中间传话。”
孔春晓得她的脾气,也不敢将信强塞过去,只仔细观她神色,小心翼翼劝道。
“薇娘,我听阿兄说,会试虽还未开考,可曹安已在京城的诗会雅集上崭露头角,获得不少高官青睐,入仕当官是迟早的事,你们相识甚早,他对你又如此有心,就算入门做妾,他也必不会亏待你的,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么?”
“无甚好考虑的。”
丁翠薇答得极快,语气斩钉截铁,为以绝后患,她甚至又添补了句,“你阿兄若要给他回信,就说我已另有了心仪男子,此生非那人不嫁,让曹安今后都莫要来沾边。”
“倒也不必说这样的气话,这短短月余,你上哪儿去结识旁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