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泱收到来信时,已经准备启程回京,即便如此,看到信上“当心陆家”几个大字,他还是打起精神,派人查了查陆朝远近几年的动静。
作为当朝内阁大学士之手,陆朝远毫无疑问乃是文官之首,更是大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顶峰。
朝堂之上,甚至有以他为首的党派——陆党。
无论什么时候,皇帝都不可能让大臣分立党派且一家独大,只不过,有的皇帝会选择彻底断绝大臣结党营私的隐患,有的皇帝会选择再扶持一个党派,以达成两档制衡的局面。
至于先帝,显然属于后一类人。
在察觉到陆朝远隐隐有结党之势后,他就毫不犹豫地启用和提拔寒门新贵,陆朝远被人尊称一句“陆阁老”,皇帝便再提拔一个寒门出身的“李阁老”来与他打擂台。
两派的大臣未必不知皇帝心思,但身处局中,身不由己是一方面,放不下手中权势地位是另一方面。
只可惜,新帝登基后,便有意放任陆党打压寒门,如今李阁老地位犹在,只是手下的势力却大不如前,再没有和陆党叫板的资本。
大约也是如此,察觉到当今陛下的放任后,陆朝远自己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他同样入仕的几个儿子和手下门生就不会这样想了。
新帝登基不过十年,陆党的名声在民间已经算是声名狼藉。
卖官鬻爵是家常便饭,兼并土地剥削百姓此等事,他们更是没少做。在京城周遭,他们还不敢做得太过火,但离京城与直隶越远的地方,他们的行事就越猖獗。
光是陶珑当初南下路上,就见了不少。她能做的不多,无非就是帮忙写信上报,再尽可能收留那些被抢走了田地的百姓,让他们为自己办事,好歹也能糊口,总比直接吃不上饭饿死强。
所以,看到陶珑说要他们父子两个当心陆家,陶泱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陆朝远那老东西憋着什么坏。
毕竟,从前自己人微言轻,虽然颇得圣上看重,但官位摆在那里,到底没被陆党一干人等放在眼里。
可是后来陶家与梁椟这位天子近臣联姻,这既是提拔陶家,也是将他们架在火上烤。
陆党的目光如何能不盯紧了陶泱和陶瑛这俩油盐不进的硬茬子?
时间有限,陶泱在玉门能查到的不多,却足够有用。
“这两年不是有不少四五品大臣入了诏狱吗?”陶泱沉静道,“他们明面上不站队,实则都是陆党的人。”
陶珑一惊。
陆党暗地里结党这事儿不奇怪,奇的是他们无一例外挨收拾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当今圣上对陆党将要……或者说,圣上一开始就有这样的筹谋,只不过这几年终于等到了时机?
陶瑛道:“不过我和爹在玉门,也就只能知道这些。之前就听蕤儿说起此事,我也颇感纳闷,如今倒是茅塞顿开了。”
“锦衣卫怎么查出来的?”
陶珑想得更多。
她思来想去,也没觉得那些被流放的官员哪里露了天大的破绽。而且陆党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做好了不会被锦衣卫发现的准备——
可为什么突然就查到了?
中间一定还有什么环节是他们不知道或者被遗漏的。
陶泱摇头,“不清楚。”
冥冥中,陶珑有种感觉,缺失的那一条线索,一定是相当关键的一环。
但既然毫无头绪,她也只得暂时放下,转而问:“这次要在京城待多久?”
陶泱道:“中秋后再走。”
那就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