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中,薛玉棠取下包扎的白布,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暴露在外面着实难看,她便还是包扎着。
“我这药膏专治伤疤,必不会留印子,”顾如璋坐在她跟前,用银片取了些药,“玉娘,低头,凑近些。”
薛玉棠低着头,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再往前就抵着他的腿了。
她在凳子上往前稍稍挪动,控制着距离不碰到男子,身子往前倾斜,男人胸膛灼热的气息随着而来,她紧张地抓着膝上的襦裙。
男人的指腹将药膏融化,涂抹在伤疤在,手指拂过,温热的触感逐渐有些烫。
他低头吹了吹,一丝清凉袭来,却让她的心怦怦直跳,耳尖跟着发烫。薛玉棠抬眸偷瞧,碎金般的光线落下,男人的下颌线流畅锋锐,薄唇紧抿,鼻梁高挺。
蓦地,男人的腿往前伸了伸,膝盖无意间碰到她的腿,薛玉棠轻颤,心头如小鹿乱撞,没个章法,温热的指腹游走在她额头的伤疤处,他正在专心上药,并未察觉碰到了她。
“可疼?”男人问道,灼热的气息倾洒。
薛玉棠轻轻摇头,脸颊不知是被他的气息染红,还是被这日光热的。
裴溪的目光从亭中收敛,眼底含笑,带着丫鬟离开。
看来这甜汤送的不是时候。
*
顾府书房。
斜阳西下,光线从雕花窗格照入,映着男人的半边脸,他站在长桌前,面色不是很好,眉头紧缩。
顾如璋放下手中母亲遗留的医书,阴沉的脸浮出愠色,周身散发的气息似冬日寒冰。
修长的指搭在桌案上,翻开的医书停留在一页,而那一页残缺,内容早被撕去了,撕口泛黄,零星印着几个小字。
失忆,抹除,数年。
“将军,媒人请来了。”孙管家从屋外进来通报,冷不防被男人周身沉降的寒意吓了一跳。
顾如璋敛了眉,将医书合上,去了前厅。
顾如璋将他和薛玉棠的八字给了媒人,沉声问道:“最近的成婚时间,是哪日?”
眼前的男人一袭靛蓝色圆领长袍,模样是好看,可阴着张脸风雨欲来之,这哪有要成婚的喜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逼婚。
可这问出的话,却恨不得明儿就迎新妇过门,媒人一时间有些看不懂,接过写了八字的纸张,细看。
良久,媒人道:“三日后。”
“不过将军,这三日后会不会太赶了?”媒人试探着问道,哪有如此急的。
顾如璋眼睑垂下,淡声道:“还有哪些日子?”
媒人算了算,回道:“下月的十四,下下月的初七,都是吉日,宜嫁娶。”
*
三日后,流水似的聘礼抬入裴府,绑了红花的大箱子从院子里排到了巷口。
婚期就定在了下月十四。
裴溪觉得这未免也太赶了,因是圣上赐婚,这婚事便就直接省去了纳亲、问名、纳吉,今日顾如璋带了媒人和聘礼来,将纳征和请期合在一起了。
“阿璋弟弟,今儿廿十一,离下月十四没几日了,这婚事未免太仓促了。”裴凌看向裴溪,说道:“娘,我觉得还是等棠儿病好,咱回了锦州城,再谈婚期合适,这事不急一时。”
“凌儿说得对,我们来京本就是打算接棠儿回去的,如今承蒙皇恩,赐了棠儿姻缘,是薛家一门的荣幸,只是这婚期着实太赶了,许多东西都没准备。”
裴溪看向顾如璋,语重心长道:“阿璋,你是裴姨看着长大的,你与棠儿自小就合得来,棠儿交给你,我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