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旌带着妻儿去京城前,与薛鹤安辞别,赠了他一把刀防身。薛鹤安一文弱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那把刀便一直珍藏在他的书房,没有出过刀鞘。
赵子毅信中提及的那把刀,估摸着就是当年谢淮旌赠予薛鹤安的。
太子道:“这么说赵子毅在五年前就察觉到了益州牧有二心,事后没了下文,估摸着是因为他已经遇难了。”
“是被灭口了。”
席间沉默的顾如璋开口,起身道:“陛下,还记得薛鹤安一案,也是因为薛县令察觉益州牧要反,裴凌弑杀养父,嫁祸给山匪。平泉县境内兴起的那伙山匪,怕不就是李将军口中的赵子毅。”
“山匪?!”李成震惊不已,竟不料赵子毅对朝廷寒了之后,当起了山匪。
楚宣帝脸色凌厉,唤了一声汪贵。
候在殿外的汪贵端着拂尘,低首匆匆入殿,楚宣帝厉声道:“刑部那边如何了?”
汪贵当即便明白了帝王要问的事,回道:“回陛下,囚犯裴凌一入京城,便被押去了刑部,目前正在受审。”
炉中银碳烧得旺,殿中静谧无声,楚宣帝挥了挥手,汪贵退出殿中。
刑部负责审理薛鹤安的案子,薛玉棠作为证人,如今还正在刑部。
顾如璋离开席间,来到过道中央,躬身道:“臣斗胆,向陛下讨一圣旨。”
“这刚立了功,便开始找朕讨东西了,”楚宣帝打趣地说道,自从知道了顾如璋的身世,对他越发偏爱和关照,“说吧,想要什么。”
顾如璋直奔主题,坦言道:“薛县令因发现叛党被残忍灭口,臣被薛县令夫妇抚养长大,养育之恩大于天。薛县令的遗孀既是叛党裴凌的生母,也是臣的岳母,臣斗胆以此战军功,恳请陛下饶恕薛县令遗孀裴溪不受叛党牵连。”
殿中肃然无声,楚宣帝看向台下的男子,半晌后同意了顾如璋的请求。
“养育之恩大于天,生养之恩同样大于天,这一趟出征,与家里人大半年没见了,行了,今儿就到此为止,回去吧。”楚宣帝挥了挥手,“太子与顾如璋离殿,李成留下,朕有事问你。”
顾婉音是在溪畔捡到了重伤昏迷的谢淮旌,战场中那具烧焦的尸体,怎就被认成了谢淮旌?
楚宣帝凌厉的目光看向李成,还没说话,便已有了山河变色之感,让人不寒而栗……
从殿中出来,太子与顾如璋一前一后走下长阶。
朔风呼啸,飘飘然又下起了雪,太子衣角猎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后面的顾如璋。
他眉心微敛,不放心道:“你那怪病,太医院兴许有救治的法子。”
晶莹的雪花落在发间,很快又融化,顾如璋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成拳,漆黑深邃的眼宛如渊谷寒潭,他摇了摇头,拱手道:“臣先行告退。”
顾如璋越过太子,大步流星朝宫外走去。
银色铠甲消失子在甬道里,太子皱眉叹息一声,当初就不该与他兵分两路。
*
地上的积雪才被扫开,一场雪又下了起来。
雪花飞扬,梁琦牵着马候在宫外,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快步走了上去,将银色头盔递给顾如璋。
“将军,倪云山醒了。”
顾如璋颔首,淡淡嗯了一声,对此事早有预判。
大军凯旋,宫里的太监在城门口相迎,顾如璋甫一入京,便随召入了皇宫,梁琦还没来得及跟顾如璋汇报这几月发生的事情,“将军不在时,曾有
死士夜闯府邸,陛下微服私访来过府中,发现了老爷的存在。”
“你说什么?”顾如璋系银盔绳子的手一顿,沉眸看向梁琦,显然是惊讶楚宣帝来顾府。
梁琦被看得心里一紧,忙转移了话题,“哦哦哦,还有一件喜讯,夫人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