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个事儿!沈御史与崔夫人一前一后听闻冷溪有新画问世,都想买,我去将军府传了口信,跟姑娘约时间,是姑娘避而不见呐。”
薛玉棠皱眉,“我何时避而不见了?”意识到什么,她皱眉看向素琴,若无顾如璋的命令,府中的奴仆自是不敢拦她的消息。
素琴愧对姑娘的信任,低头解释道:“因姑娘前阵子受伤,将军便没有让姑娘再出府。”
掌柜的一听,大抵明白是怎么个事儿了,他也犯不着跟钱过不去,道:“姑娘既来了,若诚心卖画,我这就派人去请崔夫人。至于沈御史……”
他欲言又止,“还是先见见崔夫人吧。”
沈御史和崔夫人都钟情此画,有些争锋相对,崔夫人愿出双倍价钱买画,做生意嘛,自然是利益最大化。
薛玉棠犹豫半晌同意了。
这崔夫人又是何人?
*
临江茶楼包厢。
薛玉棠遣走素琴,在包厢等候多时,静谧的走廊忽然响起说话声,只见数名婆子丫鬟拥着一孔蓝色外袍的中年妇人从屋外进来,夫人云髻峨峨,修眉联娟,衣饰华丽,端庄雅娴又不失威严。
薛玉棠从凳上起来,莞尔一笑,与她打了个照面。
崔夫人进屋微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
女子,不敢相信竟在此处看见了那张七分相似的脸,眼眶逐渐红润。
“都出去。”崔夫人屏退婆子丫鬟,拉着薛玉棠的手坐下,余光瞥见桌上的画卷,柔声问道:“这便是你师傅冷溪的新作?”
经历过被无端辱骂,薛玉棠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抚下崔夫人的手,借着起身拿画,拉开与崔夫人的距离。
薛玉棠将画展开,崔夫人仔细端详,画风虽然变了些,可那娟秀字迹确是她熟悉的。
“是她,是她!”崔夫人喃语道,将画放下,拿着丝绢擦拭眼泪的泪。
崔夫人看着薛玉棠,还没问便已经十分肯定,“我瞧着,你便是溪娘的女儿,跟她年轻时太像了。”
她一把将薛玉棠抱入怀中,疼惜地抚摸女子的头,宛如对待亲生女儿一般,薛玉棠身子僵直,狐疑地忘了推开她。
“夫人是?”薛玉棠问道。
崔夫人松开薛玉棠,拉着她的手放在膝上,和蔼可亲道:“丫头,我是你母亲裴溪的闺中密友,你崔姨。”
薛玉棠的母亲名唤裴溪,但是她不知母亲为何作画时瞒住身份,以冷溪自居,也不准她将这事四处传扬。
薛玉棠不知该不该相信崔夫人的话,心里仍有提防,问道:“我母亲,她曾在京城生活过?”
“是呢!你母亲就是洛阳人士。”崔夫人忆起往事,威严的脸上有了笑意,满是自豪,若细说可夸上三天三夜,但此时长话短说,道:“你母亲裴溪是洛阳有名的闺秀,第一才女,棋画双绝,人称才女裴仙子。”
“只可惜天意弄人,横生变故,溪娘受了太多苦了。”崔夫人哀婉,竟失态地哭出声来。
她将怀里珍藏的一支鎏金云雀纹花树钗拿出来,“这花树钗原是一对,我一支,溪娘一支,是当年我们互送的及笄礼物。”
薛玉棠记得母亲确有这样的一支发钗,小心翼翼保存在匣子里。
她将崔夫人安抚住,追问道:“崔姨,我娘怎么了?她为何离开京都洛阳,甚至都不愿提及?”
崔夫人叹息一声,想起那段日子,擦干的泪又流了出来。
“不是光彩的事,是溪娘的伤疤。既然溪娘没有提及,我也不好与你细讲,还是日后等她亲口告诉你吧。”崔夫人眼角湿润,抚摸薛玉棠的手背,问道:“孩子,你父亲是?”
这位崔夫人似乎只认识母亲,薛玉棠顿了顿,道:“先父薛鹤安,前任平泉县县令。”
崔夫人思忖,恍然大悟,笑着频频点头,“原是他啊,是位可托付的良人,可惜没能和溪娘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