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吓了一跳,忙追上去拦住他:“你干什么呢?下人不允许进膳房!要是被刘管事看到,你这个月的工钱还想不想要了!”
“我知道。”刀疤男坐在膳房与杂院交接一棵茂密大树下坐下:“我就坐着吃个午食,不进去。而且,有树挡着,不会有人看到的。”
“那也不行,这儿这么多人,万一……”张朝话没说完,就见一个人走进了膳房。
长得尖嘴猴腮的,身上穿着盛家下人的衣服,眼睛高吊得快要上天了。
那人在膳房里转了一会儿,持着一个空碗走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呸!这么好的东西,给小畜生吃还不如喂狗!”
小畜生……不会是指后院的盛秦衍吧?
张朝在盛家做工有一段时间了,对盛家的大事小事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小畜生很小的时候就被丢弃在后院里,除了给他送饭的下人,盛家没有一个人会去后院。盛家人欺负小畜生时除外。
这不会就是给小畜生送饭的下人吧?
张朝啧啧摇头,看这模样,如果不是不能违抗命令,这人怕是早撂挑子不干了。
张朝咬着馒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想看看小畜生都吃些什么。
按张朝对盛家人的了解,很大可能是和他们下人吃一样的东西。
也有可能比他们差一点,但应该不会差到哪里……不等张朝想完,站在膳房门口骂了半天的人消停了下来,目光在膳房外放置的泔水桶上徘徊。
张朝一愣,不、不会吧?
他张大嘴巴,眼睁睁看着那人视线在某一个泔水桶上停下,转身回膳房拿了个长勺,从桶里舀了一勺泔水倒进空碗里。
泔水桶里是盛家早间没用完的膳食,汤汤水水,混杂在一起,经过一上午的发酵,气味极大,黏腻又恶心。
那人闻了一下,差点没当场吐出来,念念叨叨道:“别怪我啊,家主的命令,可是要断你食粮,饿你几天。可谁让我好心,不忍你挨饿呢?”
这般念着,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歉疚,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阴毒。
而犹嫌不够,那人把碗放到地上,又去花丛下舀了一勺花肥一并倒了进去。
“……”张朝目瞪口呆,世道艰难,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混口吃的,他干过不少坏事。
他到盛家来,也是因为盛家开的工价比其他人家高些。
可这般下作的作为,还是将他膈应到了。张朝捏着馒头,忽然有些没胃口。
他侧过头,要把剩下的馒头给刀疤男吃,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膳房拐角,华服温润的盛家大少爷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
拐角的阴影投在他身上,他的脸色半明半昧,似躲在阴暗处的毒蛇。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盛长明抬起眼,眼里翻腾的阴鸷狠毒,叫人脊背发凉。
张朝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滚落下来了。
“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刀疤男莫名其妙。
“……没。”张朝抖着声,扯着嘴角,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干巴笑容。
他抹抹脸上的虚汗,再看向膳房拐角,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影,而送饭的下人也走远了。
泔水味实在难闻,下人嫌弃地捏着鼻子,边往后院走。
后院门虚掩着,下人将碗放在门口,也不进去,尖着嗓子,往里面喊道:“小畜生!出来吃饭了!”
院中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下人皱起眉,不耐烦地又叫了一次,依旧无人应答。
后院就这么大,小畜生在后院里,不可能听不到。
下人面容扭曲,五官皱成一团,尖利的长相更加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