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烜掀起眼皮来看她,语音缓缓,“还是你想要亲自来写这奏报,将本王情形一五一十地告知李太守?”
苏礼一听这语气就知他此时心情不太美妙,这话反着说是把自己气着了还是怎么,她立刻把头垂得更低了些:“王爷说笑了,既已跟从殿下左右,小人又怎会做出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来呢?王爷放心,您给我什么我去交给李大人便是。”
“哦?不是不敢忘人家知遇之恩么?”
原是在这里等着她……苏礼心下暗叹,王爷这个脾气又怎会容忍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算计自己。
“小人只是一名医侍,李太守的嘱托还是得应下的,实在没有理由也没有办法拒绝,还请王爷体谅。只是小人亦断不会做出对王爷不利的事情来。”
“是么?本王倒是好奇,如若本王不安排这奏报给李承泽,你道要如何交这差?”
魏烜放下了手中的书,视线落在她面上,目光灼灼,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丝的变化。
“王爷身体康健,又没有伤病在身,自然没什么需要隐瞒的。无非是些头疼脑热,日常保养的内容。”苏礼垂着头,将早就打好的腹稿和盘托出。
她本就是如此打算汇报的,李承泽为什么要探知王爷的身体状况,她不想知道得太多。作为池鱼就得有池鱼的自觉,尽量将自己摘出来为妙。如若留下些信息缺口,引得李承泽往些歪门邪道上使力,或是胁迫她做点什么手脚,她都是不愿意的。
因此呈上去的内容需得看着专业详尽,又抓不着漏洞。时间一久,谁爱花时间看这枯燥又无用的奏报,自然也就淡了。
魏烜眯了眯眼:“你倒是有些小聪明,若是什么人找你来给本王下毒呢?”语气不容辩驳。
苏礼疑惑他为何会有此一问,便抬起头去看他,恰好迎上他的目光,盯了他一眼,想了一想:“王爷眼前并无近忧,而世事万物皆有其发展过程。如眼下无近忧,自然无需忧虑那有可能的结果,所谓兵来将挡。此其一。”
“其二,就我自身而言,我本医侍,救死扶伤是我本分。杀人放火,助纣为虐却不是。不论面对的是王爷或是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
此番说的尽是她心中所想,可谓坦诚。
但是她却从王爷眼中看出了些不一般的情绪,盯着她看时莫名有些迫人,她眼睫轻眨,便垂下了眼眸,心中将自己说出的话翻来倒去地想了想,寻思着也并无错处啊,再想也想不出来,就放下了。
屋中熏着苏合香,夹杂着笔墨香气,让人不由自主的宁心静气。
安静了许久,苏礼已开始寻思着是不是应当告退时,忽闻他开口:“苏大夫听闻是陇县到埵城的?”
苏礼此时虽然是垂着头,可是仍然眉间轻轻一敛,不知自己哪句说的不对惹到他了?
“是,小人陇县人。”她虽是回答了,可声音越来越低。
“不知幼时可有从师?师从何人?”魏烜语音平稳,眼神却仍然凝在她脸上。
“小人师从一方游之士,学了些医治人的法子。方游之士性格粗犷,不拘小节,想来也是让小人耳濡目染了,若是方才言语上有冒犯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苏礼尴尬一笑,努力给自己找补。
看了她好一会儿,魏烜才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退下吧。”
听到这一句,苏礼才如蒙大赦地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接连下来一连好几日,苏礼几乎见不着魏烜的人影,但凡要见缝插针地想去请个平安脉,也多是以事忙而延后了,她常常只能见到他带着几人在书房彻夜长谈。
不知近来是有何事竟让王爷在这边陲小城里忙得脚不沾地。
苏礼本已睡下,忽然听到安仁亲至可房门前,急召自己。她慌忙起身,将胡须覆于面上,动手描上眉,来不及等它干,就整衣跟着安仁出去了。
原以为是要去书房,没成想竟是待去了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