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了什么我就不知了。你一个孤女,长得如此貌美,家中无人,亲戚无靠,该说不说,本身就是块肥肉了。
今日我话就说到这里,那夜在席上,县令给李承泽提了几次你那山脚下的院子,要么就是你的院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要么就是你的人被人盯上了,也可能二者兼有。”
玉卿重又坐回了桌前,翘起二郎腿,曲起一肘靠在桌上,举起另一只手垂眸打量新染的丹蔻。
“今日你能来一趟给姑娘们看诊,我也不白用了你,诊金出去时可儿自会给你。你身上这点本事何处得来,为何不锈花又改从了医,我懒得去盘根究底。”
她姿势不变,偏头凝视苏旎,接着说道:“我瞧出来了你是个胆大的,行事异于常人。别的我管不着,只你记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说完起了身要走,苏旎急急拦住她,追问道:“玉卿姐姐,那蒋炎现在何处?”
玉卿似听到一句什么笑话一般,上下打量了她,“莫非你要去对峙不成?”
苏旎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只是我好歹得弄清楚其中关节,或者我可以去县衙问问?”
“你如今这样已是最好的,没人知道你是谁。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今日若是你不来,我或许还会对你警醒几分,如今看来倒真是个傻的。”
说完玉卿反而笑弯了眉眼,推门而去。
待马车将苏礼好生生送还到怀仁堂时,已是下晌了。她怀中揣着刚才的诊金,沉甸甸的,心中好不踏实。
刚一进门就撞上了着急忙慌要出门去的章圣祥。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要去哪儿?”苏礼有些错愕,在门前扶住了章圣祥的胳膊。
章圣祥脸上紧紧皱起,连连叹气:“唉!你那师兄真是个心眼儿轴的,不知怎地就跟蒋炎当街闹了起来,说那蒋炎要去县衙指认那苏家姑娘杀人越货。你师兄一急就跟着去县衙说是要与他们理论,这真的是祸不单行。哪有民与官去理论的,能有他的好果子吃吗?拦都拦不住哇!”
章圣祥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经过讲完,苏礼听完一怔,心中也是大惊,什么当街闹起来,谁要指认她,什么杀人越货?
“这怎么可能?空口白牙的,可有证据?”
“那蒋炎亲眼所见,言之凿凿,他自己就是人证!”说着章圣祥就拉开苏礼的胳膊,急着出门:“你快别拉着我,我去去就回。”
“师父别急,我与您同去。”说着苏礼跨进怀仁堂中,将木板门阖上落下锁,转身匆匆追了上去。
埵城县衙大门前有两头颇为气势的石狮子,大门以东,设有鸣冤鼓一架,西面则立着两道石碑,上书了些警世语,望之令人肃穆。
大堂即是办理重要案件,或者迎送官吏的地方,正中悬挂“明镜高悬”的匾额,厅堂有六扇大门宽,皆是大敞着。
苏礼和章圣祥被一相熟的衙役领着从一旁回廊走过大堂,回廊拐角一过,就隐隐听到后面争执之声。敢在这里吵嚷,觑着章圣祥黑锅底般的脸色,她的心情也跟着紧张了几分。
回廊过去便是二堂,正是县令和诸位县官日常公务之处。这里早已围满了人,二堂两侧分别设有六房,有的锁着门,有的开着,几乎所有人都围在二堂里外。
里面有人仍然高声争执不止。
“那蒋炎必是陷害苏家小姐!苏家小姐年前才失了父亲,如今那苏家小院只独她一人守着,亦是她容身之处。那蒋炎城中谁人不识,乃是个贪好酒色之徒!”
“陈县令为官二十载,难道还不知这样的人图谋着什么吗?”
声音义正言辞,不是贺兰山又是谁。
“哎呀,徒儿啊,跟师父回去!你听我一句劝,陈县令一定会秉公断案的,你切莫在此处闹了。”章圣祥见贺兰山初生牛犊一般,立在堂前手指县官,当下就把他拦住,往外拉。
这是县衙,且不说妨碍公务,如若不是乡里乡亲的,陈县令就算是下令将他关了进去,都是能的。
“贺贤侄,那蒋炎是个什么人本县管不着,但他要犯事我亦会秉公办理。
现下是那苏家姑娘院子里发现了尸首,且被蒋炎指正是亲眼所见,这人证和尸首都是铁证。
如今苏家姑娘下落不明,如若那苏家姑娘一直不出现,也只能将那房子按律处理了。继承去给了他父亲家中亲戚,而这蒋炎,恰好就是这苏家姑娘的表姑父,如今她家也确实没有别的亲人了。
我这是每一步都有律可依的。”
陈辞任埵城县令已有小半辈子之久了,他如今再安安生生地任个几年就当可以致仕了。这都是乡里乡亲的,他自堂上抬眼一看站着的都是脸熟之人。
贺兰山这后生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就算是看在他师父的面子上,也会抹开这一遭也就罢了,毕竟日常里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又谁家没请过章圣祥看诊呢?
苏礼上伸手拉住了贺兰山的胳膊,低声劝道:“师兄快随师父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出不了结果,苏家姑娘不是还没出事呢么?你别先自乱了阵脚。”
贺兰山一听就越发急眼,一把甩开了苏礼的手,急得朝地上跺了两脚,“那蒋炎闹到县衙,如今说苏家小院已无人居住,屋中也不见房契,要找官府重开房契,领了那宅子!”
“那小院是苏家小姐唯一的容身之处,如今她不在,又被陷害进了人命官司,如若回来了房子也没了,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