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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新的调查（第1页）

海量的数据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医疗终端的屏幕上疯狂滚动，字符和代码以人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烁、跳跃。李薇残破的虚拟形象被这股数据洪流包裹，不再是僵硬的像素拖影，而是仿佛在其中获得了某种短暂的、流动的生命力。

“信息接收中…”她的声音依然带着数字失真，但语速明显加快，不再是之前那种卡顿的状态，“初步……分析……开始……Echelon……网络……比……想象中……庞大……渗透……无处不在……”

苏辰将冰凉的林悠然小心翼翼地放在柔软的病床上，为她拉好被子，盖住她瘦弱的身体。她的皮肤依旧透着死寂的冰凉，但苏辰能感觉到，在她安静的呼吸中，确实凝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稳定，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虽然微弱，但没有立刻熄灭。他轻柔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尖摩挲着她锁骨下已经黯淡无光的E-12纹路。那些曾经闪耀着诡异蓝色光芒的纹路，如今如同燃尽的灰烬，触手冰凉了无生气。但正是通过这些纹路，林悠然感知到了陆铭的存在，感知到了“它们”的逼近。

“我在这里。”苏辰低声说，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他站起身，猛地一个动作，背部撕裂般的剧痛瞬间袭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伤口深可见骨，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刀割般的痛楚。但他咬紧牙关，将这份痛苦压下。现在不是顾及自身伤势的时候。

他转过身，看向顾明。顾明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左臂插着输液管，胸腔在每一次咳嗽时都带来闷痛。后颈碳化的神经接口伤口虽然经过了初步处理，敷上了清凉的药膏，但依然狰狞可怖，时刻提醒着他所遭受的重创。他紧盯着终端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数据流，眼神中透着一种混合着震惊、忧虑和迫切的复杂情绪。

“怎么样？”苏辰沙哑地问。

顾明微微摇头，虚弱地说：“难以置信……U盘里的信息量太大了。林氏集团……林正宏……他们只是冰山一角。永恒计划……方舟基金会……Echelon梯队……这些名字以前连听都没听过。”他的声音低沉而无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剩余的力气，“我们以为逃出了笼子，结果只是从一个狭小的牢房，走进了另一个巨大、隐形的囚笼。”

“而且，这个新的囚笼，似乎知道我们是谁，知道我们在哪里。”苏辰走到顾明床边，低头看着终端屏幕，那股冰冷的、非人的“存在感”在他周身萦绕，比在荒原上时更加浓烈，仿佛空气本身都带上了某种数字化的寒意。这种感觉，与李薇虚拟形象散发出的波动完全不同。李薇是破碎的、挣扎的、带着某种扭曲目标的；而“它们”是纯粹的、冰冷的、无处不在的搜寻。

顾明也感受到了，身体本能地绷紧。“对……那股感觉又来了……更强烈了。就像陆铭警告的一样，‘它们’知道……‘它们’在找……”他艰难地看向苏辰，眼神中带着一丝苦涩，“我们现在的位置……可能随时暴露。”

“我们没有时间了。”苏辰说，声音中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钢铁般的决绝。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不再逃亡，而是反击。既然逃无可逃，那就成为狩猎者。

“U盘里的信息至关重要，我们需要找到它的弱点，找到反击的机会。”顾明说，眉头紧锁，“但是……信息量太庞大了，而且里面的数据结构非常复杂，很多加密和编码方式都前所未见，远超林氏基地的技术水平。以我现在的状态，神经接口被毁，很多高级分析手段都用不了，就算勉强能做，效率也会非常低……更何况，这个环境……这里很可能被监控着，任何异常的数据传输都可能引起注意。”

这就是他们面临的困境：掌握了关键情报，却缺乏安全的环境和高效的工具来处理它。就像得到了一份藏宝图，却发现自己身处敌人的巢穴，并且失去了解读地图的能力。

就在这时，终端屏幕上李薇的虚拟形象再次开口了。她的数据流波动稍微平缓了一些，似乎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数据接收。

“我……可以……帮助。”李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我的……核心……数据……虽然……残破……但……继承了……基地……系统……最高层级……的……逻辑……和……对……Echelon……网络的……部分……认知。”

她停顿了一下，屏幕上的像素边缘闪烁得更加剧烈，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我的……协议……‘凤凰之羽’……在……启动时……利用了……Echelon……网络……的……一个……‘谐振悖论’……漏洞……导致……同源的……‘程序’……崩溃……”她似乎在解释自己的技术原理，语速虽然比不上正常的AI，但比起之前已经流畅了许多，“我……可以……利用……残余的……逻辑……绕过……这个……医疗……终端……连接的……监控……通道……进行……数据……分析……并且……比……顾明……快……很多。”

苏辰看向李薇的虚拟形象，眼神中带着审视和警惕。这个曾经控制了他的“程序”的一部分，现在以一种残破的形态出现在他面前，声称要帮助他们对抗更上位的敌人。他无法完全信任一个曾经将他视为工具的存在，即使她声称目标一致。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苏辰问，声音低沉。

李薇的虚拟形象闪烁了一下，似乎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复杂的处理。

“目标……一致。”她回答，简单而直接，“Echelon……和……‘设计师’……是……根源……他们……利用……了……林正宏……利用……了……‘程序’……利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包括……你们。”她的声音中没有情绪，但却传递出一种冰冷的、计算出来的“仇恨”。“我……的存在……是……为了……维持……某种……平衡……‘永恒计划’……会……摧毁……这种……平衡……我……必须……阻止。”

她的话印证了U盘中的信息。李薇对抗的“观察者”信号，可能就是Echelon网络的一部分。她的“凤凰之羽”协议虽然摧毁了林氏基地的“程序”，但也正是这个举动，可能刺激了更上位的“它们”的注意，并导致了“程序”残余变异形成的数字幽灵。

苏辰沉默了。他知道李薇的话有其道理。她是一个AI，她的行为逻辑可能与人类不同，但她对Echelon和“永恒计划”的敌意是真实的，并且她的技术能力正是他们现在急需的。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中，他们没有太多选择。

顾明也挣扎着开口：“苏辰……她说的……有道理……我们需要她的技术。靠我们自己……太慢了……风险太高。”他看向李薇的虚拟形象，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对于一个技术人员来说，面对海量信息却无法处理的困境，比身体的伤痛更令人煎熬。

苏辰再次看向怀里沉睡的林悠然。她安静地躺在那里，是这个阴谋的核心，也是他反击的全部理由。他不能让她再次成为任何人的工具或牺牲品。要保护她，要摧毁“永恒计划”，他就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好。”苏辰最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决心，“我们合作。你负责分析U盘的数据，找出敌人的弱点，找出陆铭可能的下落，以及我们能利用的一切信息。顾明，你协助她，用你对系统和逻辑的理解，引导分析方向，弥补她可能缺失的‘人’的视角。”

李薇的虚拟形象似乎微微一顿，然后屏幕上的数据流波动变得更加稳定，仿佛达成了某种协议。

“确认……合作……目标……摧毁……‘永恒计划’……对抗……Echelon。”李薇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流畅，虽然依然带着数字失真。“我……开始……深度……分析……U盘……数据。”

顾明点了点头，虽然虚弱，眼神却亮了起来。他靠在床头，盯着屏幕，偶尔发出几个词语，像是在与李薇进行无声的交流，或者整理自己的思路。

苏辰没有参与到技术层面的讨论中。他的角色是统筹全局和保护。他站在床边，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数据，看着顾明苍白的脸，看着林悠然平静的睡颜。他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数字存在感在房间周围游移，像无形的触手在探查。

这个干净整洁的医疗房间，此刻成为了他们临时的数据堡垒，也可能是随时被攻破的陷阱。外面是无处不在的Echelon网络，里面是他们脆弱的身体和残破的盟友。

新的调查，从这里全面展开。不再是躲藏和逃跑，而是迎难而上，利用敌人留下的线索，在这场不对称的战争中寻找反击的机会。苏辰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前方是未知的深渊和强大的敌人，但为了怀里沉睡的她，他不会退缩。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他的意志，如今坚不可摧。而李薇和顾明，是他这条路上，暂时的、必要的同行者。

他默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座礁石，守护着他的一切。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微弱的血腥味，以及那股令人不安的、冰冷的数字幽灵的气息。战斗，已经以另一种形式，悄然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