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颜惜拿她的鞋跟轻轻敲着砖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还是想要自己亲手去动手。”
顺便还有她自己的那么一点藏在心底的善心。果然她还是没法看着其他所有无辜的人为这些尸位素餐的人买单。如果她真这么做了,那和当年那些在她出生的星球上肆意挥霍人命,两次毁掉她容身之所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在明媚的阳光里给安德鲁·康特拨通了通讯。
现在是夏天的末尾,秋天的开始。阳光晒在身上,其实还有些烫。
通讯接通了,声音那头传来了安德鲁·康特略有些不耐的声音。
“颜惜?”他问道,“你怎么现在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要做精神力手术吗?”颜惜轻笑着说道,“我被抓去北部星系一趟,受尽了折辱,林璀真不是人,她抓我只想从我嘴里套出情报来,我说不她就让手下把我关进禁闭室里。我想明白了,我想要提升精神力,我想要变强。”
尽管林璀似乎也并不在乎别人怎么样看待她,但颜惜心下还是对林璀抱歉了一声,毕竟像她这样的抹黑还是太超过了。
“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很忙吗?我现在忙着找戴勒,哪有空来管你?”安德鲁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但似乎通讯那头有人来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还问了他几句,果不其然,片刻后,安德鲁的语气就变了。
是谁在电话那头指点他呢?安德鲁是个脑子实在不行的蠢货,连自己的情绪都不会控制,单论智商说不定还不如戴勒,颜惜心下揣测,是那位手段了得的梅根夫人,还是格鲁吉亚?
除了去北部星群这次颜惜太过大胆,颜惜确认在之前的交流中颜惜没露出过一点破绽。要么就是那次在辐射赛场上她伸手想去拉段迟凛露了馅。抑或是……她回中央星的时间太巧了,刚好吻合上了戴勒的去世时间段。
不管怎么说,目前康特家哪怕是要怀疑她,也没有完整的证据链,再怎么试探,也不会直接对她下手。对颜惜来说,优势在她。
“颜惜你……”对面的声音有几分犹疑,“你现在在哪?”
颜惜心下冷笑。
早在颜惜刚进大学的时候就派了人安排进和颜惜一个宿舍,就为了方便监视颜惜的动向,这下还在这里假惺惺地问颜惜在哪。
“我在……”颜惜环顾周围一圈以后报出了一个地名,“我在艾莎公园里散步。”
“那你如果还想要接受精神力提升手术,那就赶紧到这里来。”对方一改之前不耐烦的语气,报出了一个地址,“我在这里等你。”
颜惜眯起眼睛,在光脑导航上输入了这个地址。
颜惜觉得有几分眼熟,调出她和宋书的记录一看,发现宋书之前工作的那个实验室就位于这个地址的附近。
颜惜抿抿唇。看起来这次安德鲁·康特确确实实把他们总部的地址发过来了。
颜惜走到附近的轨道交通,坐上悬浮轨,前往目的地,一直往前。
悬浮轨对颜惜来说是一样很玄妙的东西,它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交通工具,它承载了颜惜很多面临着重大抉择后一个人冷静的时刻。十二岁那年颜惜从顾家大门口淋着大雨离开,她湿哒哒的,坐在悬浮轨上一个人默默地流泪,一边在心里暗暗恨着所有人。十五岁那年颜惜从荒星上离开,来到了中央星,坐着许久没有坐过的悬浮轨,目不转睛地看着和以前一模一样的五光十色的中央星。当时带她来的人还在身边嗤笑她是个来自荒星的土包子。
而在二十二岁的今天,颜惜看着悬浮轨窗外被阳光笼罩的高楼与绿地。悬浮轨每经过一个站点,都会短暂地陷入黑暗和人工灯光的包围中。驶过这个站点,又有阳光透过对向的透明玻璃,平铺到她的身上。轨道在地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就像是蜿蜿蜒蜒人生路径。
颜惜在第十三个站点下了这趟车。
走向了目的地。
***
“你来了?”颜惜一走进康特家的基地的大门,身前就有人说道。
乍然从阳光明媚的外边走进黑灯瞎火的基地,颜惜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感觉眼前甚至有雪花碎屑在飘。
颜惜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认出是安德鲁·康特本人。在他身侧还站着格鲁吉亚·金和梅根·金。
这是基地门口,这三人带着颜惜往里走,一路经过了摆放着绿植、铺着灰色地毯的寻常的前台、会客厅、会议室。这个基地就像是所有正常的基地一样。四人继续往走廊深处走去。
这是颜惜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梅根·金。她和格鲁吉亚不愧是母女,长相有几分相仿,棕褐色的长发,苍白的面容,瘦削的身形,再加上昨天刚经历了自己孩子的失踪,此时此刻她的脸上满是忧色,,眼球里布满了血丝,眼角也红着,看得出有流过泪后拿帕子频繁抹去的皴擦痕迹。看上去真的很像一个为自己下落不明的儿子担忧的好母亲。
颜惜冲她笑笑。
“梅根夫人,您好。”颜惜打了个招呼,而后转头向站在一旁的格鲁吉亚致意。
“听说你和格鲁吉亚还有戴勒在当时格林联赛的赛场上分到了一组?”梅根看向颜惜。提到了戴勒,似乎又触痛到了她的情绪,她低下头,将脸埋进帕子里抽泣起来,连肩膀都在颤抖。
“节哀顺变。”颜惜安慰道。帝国里的搜救技术发达,更别说每个人身上都有无数精密的生命体征检测仪和定位器,隔了一天还没找到人,那么基本上可以默认是处于去世状态了。
“是的。”颜惜回答道,“不过我根本不会任何战斗技巧,在那次比赛中全靠队伍里的其他人。”
“听说你当时和段迟凛殿下一起不小心摔下了大船?”梅根没过一会儿就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擦干眼角的泪,继续问道,“听格鲁吉亚说那水底下居然有空间门,不知道你和殿下是怎么逃脱的?”